30到黃昏點點滴滴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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痣上有兩三根毛, 他大笑或是興奮的時候黑痣就會顫,黑痣上的毛就會跟著抖。其中最長的一根的末梢會畫圓圈。
“回頭再買十串羊肉串,多放孜然,多放辣椒,一人一瓶啤酒, 一邊吃喝一邊回學校。”
“啊, 生活!”
“太資產階級情調了,小資!”
“那咱們吃‘京東肉餅’去。朝陽門外原來是拉洋車的聚居地,勞動人民停電都吃肉餅,還喝紫米粥。”
“吃飽了回來,躺在床上,再摸著自己做個春夢。”
“啊,人生!”
“桑保疆,你不是不捨得花錢嗎?上次一起逛東四中國書店,那麼一厚本俄漢詞典,才一塊五,你彆扭半天,不還是放回去了嗎?”張國棟問。
“看電影,我樂意花。”
“也對。不是好來的錢,不能好去。”
“你什麼意思?”
“別吵。電影散場,再看一場錄影,回來是不是太晚了?大門都鎖了。”
“跳牆嘛。多刺激! 徹頭徹尾的墮落。”
小七點鐘了,下班的差不多都回到家裡,街上的車不多了。賣報紙的,單車支在旁邊,竭力向晚下班的人兜售還剩在手裡的幾份《北京晚報》。除了朝陽醫院門口幾處賣水果的還是汽燈賊亮,引誘著探視病人的人,煎餅攤、雜貨攤也開始收了。我們並肩走在大街上,我看見,路燈映照著張國棟、劉京偉、桑保疆的臉,他們臉上的粉刺大紅大紫,燦若春花。側頭,天上是很好的月亮,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冷冷地瞧著。我們什麼都不多想地朝前走,前面是不再刺骨的風。將來是什麼都會有的,我們沒有一個人想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武俠小說上說,鮮衣怒馬,年少多金。我們兜裡各有三五塊錢,年輕真好。
而且,我們在當時那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想到姑娘。 我們手拉著手,像南北朝那時的同性戀一樣,在大街上走。
我們是長在這方圓十幾裡上的植物,和周圍的建築一樣,可以生長,可以枯萎,可以抱怨,可以喊叫,可以消失,但是不能離開。
後來,張國棟的DV得獎之後,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去歐洲,在幾個古老的大學講授中國現代電影,無論課程長短,張國棟的結論都是:中國現代電影,沒有比張國棟更牛逼的了,如果你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瞭解中國現代電影,看張國棟的作品就夠了。
張國棟沒呆多久就回來了,理由和幾十年前畢加索的一樣:藝術只有在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