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在花飛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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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略通岐黃之術,伸手按在她脈上,卻回頭對李德全道:“去將那傳教士貢的西洋嗅鹽取來。”李德全派人去取了來,卻是小巧玲瓏一隻碧色玻璃瓶子,皇帝旋開鎏金寶紐塞子,將那嗅鹽放在她鼻下輕輕搖了搖。殿中諸人皆目不轉晴瞧著琳琅,四下裡鴉雀無聲,隱隱約約聽見殿外簷頭鐵馬,被風吹著叮鐺叮鐺清冷的兩聲。
簷頭鐵馬響聲零亂,那風吹過,隱約有丹桂的醇香。書房裡本用著燭火,外面置著雪亮紗罩。那光漾漾得暈開去,窗下的月色便黯然失了華彩。納蘭默然坐在梨花書案前,大丫頭霓官送了茶上來,笑著問:“大爺今兒大喜,這樣高興,必然有詩了,我替大爺磨墨?”
安徽巡撫贈與的十八錠上用煙墨,鵝黃匣子盛了,十指纖纖拈起一塊,素手輕移,取下硯蓋。是新墨,磨得不得法,沙沙颳著硯堂。他目光卻只凝佇在那墨上,不言不語,似乎人亦像是那隻徽墨,一分一分一毫一毫的銷磨。濃黑烏亮的墨汁漸漸在硯堂中洇開。
終於執筆在手,卻忍不住手腕微顫,一滴墨滴落雪白宣紙上,黑白分明,無可挽回。伸手將筆擱回筆架上,突然伸手拽了那紙,嚓嚓幾下子撕成粉碎。霓官嚇得噤聲無言,卻見他慢慢垂手,盡那碎紙落在地上,卻緩緩另展了一張紙,舔了筆疏疏題上幾句。霓官入府未久,本是納蘭夫人跟前的人,因略略識得幾個字,納蘭夫人特意指了她過來侍候容若筆墨。此時只屏息靜氣,待得納蘭寫完,他卻將筆一拋。
霓官瞧那紙上,卻題著一闕《東風齊著力》“電急流光,天生薄命,有淚如潮。勉為歡謔,到底總無聊。欲譜頻年離恨,言已盡、恨未曾消。憑誰把,一天愁緒,按出瓊簫。往事水迢迢,窗前月、幾番空照魂銷。舊歡新夢,雁齒小紅橋。最是燒燈時候,宜春髻、酒暖葡萄。淒涼煞,五枝青玉,風雨飄飄。”她有好些字不認識,認識的那些字,零亂的湊在眼前……薄命……淚……愁緒……往事……窗前月……淒涼……
心下只是惴惴難安,只想大爺這樣尊貴,今日又獨獲殊榮。內務府傳來旨意,皇帝竟然口諭賜婚。闔府上下盡皆大喜,藉著八月節,張燈結綵,廣宴親眷。連平日肅嚴謹辭老爺亦笑道:“天恩高厚,真是天恩高厚。”
她不敢胡亂開口,只問:“大爺,還寫麼?”
納蘭淡淡的道:“不寫了,你叫她們點燈,我回房去。”
丫頭打了燈籠在前面照著,其時月華如洗,院中花木扶疏,月下歷歷可見。他本欲叫丫頭吹了燈籠,但只是懶得言語。穿過月洞門,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