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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能玩的幾乎全都玩了,玩得太瘋,最後連孟和平都喝了好幾瓶喜力。
他生平頭一回酒後駕車,只覺得輕而快,難以抑制。高架路上呼嘯而過,這城市的深夜依舊繁華如斯。無數燈火層層疊疊,每幢大廈都彷彿水晶的巨塔。遠遠近近迎面逼迫而來,幾乎傾塌,直往頭頂壓下來,可是順著高架蜿蜒的曲線,又被輕快的拋到之後。
江西開啟了車窗,風呼的一下子灌進來,吹起她頸間的圍巾,細長的流蘇拂過他的手臂,像是誰的手指,輕而柔。他覺得頭腦清醒了些,可是心底還是一片混沌。
紅燈,他緩緩停下車子。
江西忽然傾過身來,吻他。
她身上有香水的氣息,酒香,脂粉香,溫而軟,就像她的手臂,抱著他,依偎著,不能思考,也不願意思考。
後頭車上在按喇叭,還有人在吹口哨,她終於稍稍離開他,一雙晶瑩的眸子卻仍舊注視著他,忽然連名帶姓叫他的名字:“孟和平。”
他沒有應,嗓子眼裡直髮酸,在身體左邊第二根肋骨下有一個地方,酸得發疼,疼得鑽心,像是有小錐子在那裡,搗進去,再撥不出來。眼眶裡熱熱的,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子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暖和的,都是冷的,如今都是冷的。
她卻只是這樣叫了他一聲,沒有再說話,緘默而安靜,後來慢慢的歪了頭,就那樣,睡著了。
她睡著了也像一個小孩子,蜷在那裡,縮得小小的。
他將車開回去,一直駛進熟悉的鐵門。夜已經深了,只有車道兩側的路燈一盞盞,寂寞的亮著。樹木掩映的宅子裡透出一點朦朧的燈光,他將車停下,沒有熄火,空調的暖風呼呼的吹拂著,轉臉看到江西還沉沉睡著,有一絲頭髮散了,垂滑在臉畔,臉上紅撲撲的,更像個孩子。
他拿出煙盒,取出一枝煙,點上,熟悉而甘冽的菸草氣息,透入肺部,深深的撥出。
沉寂的黑暗裡只有菸頭上那一點紅,彷彿是顆璀璨的紅寶石。
他想起那一夜,也是這樣寒冷而晴朗的冬夜,北京的夜空難得能看到星星,模糊的,不分明的,而他坐在車裡,只是一枝接一枝的抽菸,彷彿只有菸草,才可以麻痺那種淹沒一切的疼痛。
直到天明時分,他駕車離去。倒車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不遠處有部車子,同樣停了整整一夜。
他想起在餐廳裡江西說的那句話,不由抬起頭來,按下鈕開啟了車頂天窗,隔著玻璃,星子遠而淡,模糊的幾乎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