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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媼不自覺地跪了下來,仰面顫聲喊道:“主人!我在這裡!”
等她一跪,五姊妹也都隨著她一起跪下。那一片哭聲,真個驚天動地,老遠老遠的行人都聞聲趕來看個究竟,行館門前黑壓壓數不清的人頭,但都是默默無語,面有側然之色,而且許多人把頭低著,很明顯地表示出對倉公的同情和敬意。
然而淳于意卻似乎領略不到這一層意思,每一道投射過來的視線,在他都是一把利刃,粉碎了他的自尊心;以致於他的臉上,是那種說不出的悲傷、羞慚和惱怒的表情。他的心裡,渴念著那包被獄吏搜出沒收了的毒藥。
因為如此,他對五個女兒的哭聲,厭惡極了!那樣的痛苦,只能為他帶來更多的屈辱。如果是五個兒子,不,一個就可以了,一個硬錚錚的男兒,這時候大說一句:“爹!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是齊國太傅的無辜陷害。你請暫且忍耐,到了京城,有聖明天子作主,一定要把官司打個明白。”這樣,自己在這囚車上就能站得住足了。
於是淳于意激動了。憑藉養氣的工夫,多少天來壓抑在胸的積憤不平,加上此刻所遭遇的奇恥大辱,都為五個女兒的悲啼痛號所挑起。只覺得胸膈之間,有一股排蕩橫決的冤氣怒火,不斷地往頭頂上衝,一陣陣地突現一種想殺人或自殺的強烈慾望!但是,他無法有任何行動,不能洩憤,便只有遷怒了!
“哭有何用?”他用嘶啞的聲音罵道,“只恨我生了你們一班無用的東西。到了緊要時候,一點都著不得力!”
這一罵反應不一,大姊、二姊聽出父親心煩,勉抑悲聲。四姊看見父親發怒,不敢再哭。緹縈卻是深有領悟,哭無用處,拭一拭啼痕,以求援的眼色投向衛媼。只有三姊,傷心人別有懷抱,淚如泉湧,一時哪止得住?只是號啕痛哭,變作哽咽抽泣而已。
就這片刻間,人叢中擠出來兩位鬚眉皓然的老者,是淳于意家左鄰的龐公,右鄰的陳老。他們身後跟著小僮,手裡託個漆盤,盤中有兩支牛角裝的敞口酒尊,肩上背一個大腹小口的皮酒壺。兩老走到車前,齊聲叫道:“倉公!”接著深深一揖。
淳于意只能稍稍側臉,看著他們,報以慚窘的苦笑,勉強想出句話來應酬:“恕我縲紲在身,不能答禮。”
“昨夜我為足下虔佔一卦,主得異人相助,絕處逢生,”大吉。倉公。你請寬心!”陳老以賣卜為業,所以開口不離本行。
龐公老於世故,深沉平和,他說:“倉公,你是如何觸犯國法,我們不敢打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