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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的衣冠冢並不遠,就在登樓後側,建州護城河邊的樹林之中。
杜雲當年身死,連屍身也無一具,謝鬱有記憶以來看到的便只有這座衣冠冢,這也是他愈發憎恨池冥、後來又將他人頭取來的原因。
段鬚眉路途中還在想著適才衛飛卿說的那句話,耳聽封禪道:“你那位小友,當之是個妙人。”
段鬚眉也不知為何,他自己被封禪關懷愛護並無太大感觸,這時聽封禪稱呼衛飛卿為他“小友”,又難得關注出言稱讚,心下便覺有些赧然,訥訥道:“他……十分聰明。”
封禪側頭看他一眼。
何止聰明呢?他想道,他今日所講關於過往,關於段鬚眉與謝鬱的身世無不悽慘,那孩子卻一語中的段鬚眉從中乃是“得到”,這一份穿透一切的睿智與遠見又豈是聰明二字就能形容?
但他雖說並不關心外物,卻不代表他沒看見衛飛卿對段鬚眉的關切迴護,想到他身邊有這樣一個可靠的朋友,心裡亦覺十分欣慰。
杜雲衣冠冢已在眼前。
段鬚眉與封禪再沒心思想別的。
這樹林並不大,冷冷清清的唯有一座墳塋,可見絕非謝家祖墳所在。
封禪早知杜雲屍身並不在其中,但他還是第一眼就忍不住落在那座墳頭上,見碑上所刻“杜氏衣冠冢”幾字,心下只覺一陣荒謬。漠然想道,這就是她的人生,她為自己挑選的人生,生得委屈死得悽慘,墓裡無屍,碑上無字,連她最想得到的“謝門”二字也未能冠上,這當真,不、能、更、荒、謬。
段鬚眉目光卻注視著那墓碑的上方。
那上面掛了一個灰濛濛的物事,他看了半天,才終於看清那是用上面自帶的一縷頭髮栓在了墓碑頂上,是以……那是一顆人頭。只是過去了太久,原本的頭髮已變作一團枯草,而發叢中的那顆頭……段鬚眉掙開封禪扶著他的手,一步步踉蹌走到墓碑跟前,伸手去捧那顆人頭,雙手抖索得不行,解了半晌也未解開那縷頭髮。但他不敢用力,他不敢扯斷其中任意一根髮絲。待他終於解開頭髮將人頭捧在手中,他臉上不知何時早已被眼淚打溼。他小心翼翼的將亂髮捋清,一根根別在腦後,最後露出人頭的面孔……不是面孔,是骷髏上的幾個黑洞而已。
但那個人與他相伴了十幾年的歲月,在他生命的前十幾年他只有他,休說他變作骷髏,就算他化作了飛灰,他亦能夠一眼認得出。
撫著那骷髏頭上的幾個孔,段鬚眉眼淚越淌越兇,流到再無法阻擋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