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春天的時候,華玲跟陳小村說,如果你不跟我結婚我就去死。
陳小村對華玲說,好吧,那你等著。
這個所謂的“等著”,意思肯定是讓華玲等著跟他結婚,而不是讓她等著去死——世上不會有這麼惡毒的人。所以,華玲耐心地等待著陳小村有一天帶她去領真正的結婚證,哪怕這張結婚證只有很短的有效期——很快就得改變成離婚證——甚至在短暫的有效期間也只是形式上——等等這些,華玲都無所謂,可以說都願意。這不是聰不聰明、傻不傻的問題,這是華玲天性的問題。在華玲看來,像白小米一樣做女人是奇怪的,甚至是愚蠢的。她承認自己在表演和許多事情上沒有白小米聰明,但在做女人這個問題上,她不承認白小米比她聰明;她似乎有足夠的理由和證據指證白小米作為女人的無知和輕慢,比如隨便跟人同居,隨便拋棄跟她同居過的男人。這麼多年來,華玲對白小米的不滿和指責總是這麼一句,很簡單,但在華玲眼裡卻很豐富,很深刻:“白小米,你是個女人。”
這麼說,華玲是從來不忘記自己是個女人的,而且她相信只有不忘記才是對的,忘記了就是錯誤的。那天晚上,在抽水機房,她不停地哭,就因為她沒有忘記自己是個女人,後來,她忠心耿耿又親親愛愛地跟陳小村不斷重溫抽水機房的事,也正是因為她記住了自己是個女人,再後來,那個深夜,她蜷縮在陳小村門前嗚咽不止,同樣是因為她記住了自己是個女人。這個“女人”,她一度感到做得非常甜蜜,幸福,但現在卻感到非常艱難,非常痛苦。就是這樣,她依然不打算放棄做一個她認定的女人,這個“女人”必須跟陳小村結婚。陳小村則說:“那好吧,你等著。”
儘管每一天等待都是漫長的,痛苦的,但華玲以她固有的耐心和冷靜堅強又默默地等待著,期盼著,認真地等待著,期盼著。一個日夜連線著一個日夜,她感到了痛苦,但從不感到絕望。看不見陳小村身影,她就看看陳小村留給她的信物,比如一個小禮品,一件衣服,一本書,幾首詩,甚至是陳小村不經意遺落的一條領帶,一隻煙盒,這樣她也能滿足,也能看到希望。無法和陳小村說話,她就自己跟自己說,跟他留下的信物說,寫信說,這樣同樣使她消遣了孤獨和對戀人無盡的思念。
寫信對華玲來說不是件輕鬆事,因為她讀書不多,從前也沒有寫過,一下子學起來還真不那麼容易。但為了他們的婚姻,為了讓陳小村儘快來娶她,再難的事她也願意去做,而且還要做好。當她終於寫成第一封她滿意的信並且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