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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個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清·納蘭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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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h3>
冬夜的臺北市。
孟雲樓在街上茫無目的地走著,雨絲飄墜在他的頭髮上、面頰上和衣服上。夜冷而溼,霓虹燈在寒空中閃爍。他走著,走著,走著……踩進了水潭,踩過了一條條溼溼的街道。車子在他的身邊穿梭,行人掠過了他的肩頭,汽車在他身畔狂鳴……他渾然不覺,那被雨淋溼的面龐上毫無表情,咬緊了牙,他只是一個勁兒地向前走著,向前走著,向前走著……彷彿要這樣子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
車聲、人聲、雨聲、風聲……全輕飄飄地從他耳邊掠過去了,街燈、行人、飛馳的車輛……在他眼中只是一些交織的光與影,沒有絲毫的意義。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在他全部的意識和思維中,都只有一個人影:涵妮。都只有一種聲音:琴聲。
一連串的音符,清脆地、叮叮咚咚地流瀉了出來,一雙白晳纖瘦的小手從琴鍵上飛掠過去,亨德爾的《快樂的鐵匠》,德沃夏克的《幽默曲》,德彪西的《棕發女郎》,李斯特的《鍾》,馬斯內的《悲歌》……一連串的音符,一連串的音符,疊印著涵妮的臉,涵妮的笑,涵妮的淚,涵妮的歌,涵妮的輕言細語……琴聲,涵妮,涵妮,琴聲……交織著,重疊著,交織著,重疊著,交織著,重疊著,交織著,重疊著……
“哦,涵妮!”他咬著牙喊,用他整個燒灼著的心靈來喊,“哦,涵妮!”他一頭撞在一個行人的身上,那人拉了他一把,咒罵著說:
“怎麼了?喝醉了酒?”
他是喝了酒,但是他沒醉,涵妮的影像如此清晰,他醉不了。涵妮,涵妮,涵妮……他走著,跌跌沖沖地走著,涵妮,涵妮,涵妮,涵妮,涵妮,涵妮,涵妮,涵妮……兩道強烈的燈光對他直射了過來,刺痛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