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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太和二十年(公元496年),秋。
作為北魏百年京城的平城,這兩年已陷入了一片寂寞死沉。
不到酉時,宵禁的京戍衛隊便上了街,到處驅趕行人,天色還沒徹底落黑,街頭已是空蕩蕩的,看不見什麼人影,只有些酒樓茶肆門前掛著的褪色破布幡,在飽含涼秋氣息的晚風中沒精打采地翻飛著。
一鼓一落間,城頭鴉影般的夕光漸漸湧入,吞沒了這個越來越沉默淒冷的舊都。
那些從前京城裡最熱鬧的去處,也都一派人去樓空的氣象。
皇城旁那座重樓高門、池園林立的鴻雲酒館,只留下幾個賣饅頭盔餅的散座橫案,裡面的雅座包間到處蛛網塵封,空餘巨大梁柱上的牌匾招牌在一片敗落景象中散發著金字熠熠的光輝。
千金一宵的獻暉樓,則徹底成了傳說。
舊年間聲名最隆、曲動京華的絕色妖姬徐月華追隨高陽王元雍的車駕去了洛陽,掛牌的紅姑娘們看行情冷淡,也都紛紛南下去洛陽城、建康城重尋衣食。留下一些庸脂俗粉的丫頭們沒日沒夜彈唱著下流小調,招攬幾個沽屠小販討生意,從前,那可是他們絕對踏足不了的地方。
揮金如土的相國、八公、都將軍們,而今全都去了新京城洛陽,不但酒肆青樓沒了生意,他們近百年來父死子替、兄終弟及的世襲府第也都關緊大門,沒了車馬喧譁,廢墟般峙立在皇城根下,靜靜擁守著那座同樣死氣沉沉的皇宮。
太極殿上,皇后馮清努力剋制自己的不快,儘量柔聲向面前的太子元恂問道:“陛下口諭,是全宮上下南遷,還是隻有皇后、昭儀和皇子們前往洛陽?”
十五歲的元恂打了個呵欠,看了看殿上的官員。
平城留守的顯宦已經不多,這殿上排班值朝的,盡是些連漢話都不會說的領民酋長和內曹官們,老的老,小的小,個個沒精打采,奏對答非所問。
皇上這次猛然遷都,像是把平城的精神氣和脊樑骨也一把全都抽走了。
平城,這座自道武皇帝拓跋珪起開始營建的北魏首善之地,當年曾是雙闕萬仞、九衢四達、羽旌林森、堂殿膠葛,令王侯將相、六鎮大人們夜夜貪歡、流連忘返,可一夜之間,就被如今改名元宏的皇上拓跋宏,折騰得沒了生氣。
唯有從城外如渾河、武州川河中引來的兩條大渠,仍然水聲奔騰,穿城而過,映著兩岸落葉蕭蕭的楊柳和雜樹,為平城的寂寞秋夜帶來了一絲輕吟淺唱般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