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夢醒之後:散文在“戰鬥”與“閒適”之間 (第1/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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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代散文是在戰鬥中橫空出世的。
從1917年新文化運動開始,現代散文就在打倒“選學妖孽,桐城謬種”的否定句式中樹立起自己的形象。一次次的進攻、辯駁,不知不覺中,作為戰鬥武器的文字形成了自身獨特的美學風采。它使用清楚明白、邏輯嚴密的白話,不為聖人立言,抒發個人意志,高張科學與民主的旗幟,自由馳騁筆墨,愛憎分明,充滿激進批判的青春氣息。正是這種文字的衝鋒陷陣,為新文學全面掃清了一片開闊的戰場。各種體裁的新文學創作才得以登場打擂,而現代散文的誕生,也就自然孕育於其間了。
1921年,正是這種戰鬥性的散文發展到髙峰的時期。最有代表性的,是《新青年》於1918年首創的“隨感錄”。“隨感”二字,在今天不起眼得很,中小學語文教師就常常佈置學生做“隨感”。但在“五四”時期,這“隨感”卻是個性解放的自由思想的載體,是打破“文以載道”堡壘的炸藥包。隨感錄開創了現代散文的一個大宗——雜文。《新青年》以外,李大釗、陳獨秀主持的《每週評論》,李辛白主持的《新生活》,瞿秋白、鄭振鐸主持的《新社會》,邵力子主持的《民國日報》副刊《覺悟》等,都開闢了“隨感錄”專欄。其他許多報刊則闢有“雜感”、“評壇”、“亂談”等欄目,與“隨感錄”一起把“雜文”推到了現代散文的前臺。其中產生了陳獨秀、李大釗、魯迅、周作人、劉半農、錢玄同等一批優秀的雜文家。從《新青年》到《莽原》、《語絲》,再到30年代以後的《萌芽》、《太白》、《中流》,戰鬥性的雜文成了現代散文最有分量的組成部分。
1921年6月,陳獨秀在《新青年》9卷2號上發表了三篇隨感錄,篇幅雖小,但氣勢磅礴,充分體現了陳獨秀雜文的“王霸之氣”。《下品的無政府黨》第一段如下:
我前次聽說中國式的無政府主義即虛無主義的無政府黨,在中國讀書人中還總算是上品;其餘那一班自命為無政府黨的先生們:投身政黨的也有,做議員的也有,拿幹俸的也有,吃鴉片煙的也有,冒充人家女婿的也有,對人說常同吳稚暉先生在上海打野雞的也有,做陸軍監獄官的也有,自稱湖南無政府黨先覺到處要人供給金錢的也有,以政學會誣人來謀校長做的也有,書已絕版尚登廣告勸人寄錢向他購買的也有,謀財殺害嫂子的也有,可以說形形色色無奇不有了。
這一段痛斥如同開花炮彈,四面飛炸,罵盡了那些假革命以謀私利的無恥之徒,堂堂正正,不容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