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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流到枕頭上,他頭部那裡一片殷紅。他不再掙扎,也不可能掙扎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動作就是嘴、眼睛和鼻子的動作了。不,還有耳朵呢,辜老師發現他的耳朵在扇動,就像動物一樣可愛。
“老雷啊,我們都將心放寬吧。”辜老師沒話找話地說。
“你這個——傻瓜!”他說。
辜老師沉默了,他的肚子的右邊又在跳動,他拍了拍那個地方,那裡跳蕩得更活躍了。他的身體開始發熱,因為空中有一股一股的熱浪湧過來。在房間的西頭,那一男一女兩個病友在切磋墓地預定的事宜,他們那種一絲不苟的認真態度令辜老師背上發冷。他身上就這樣一塊熱一塊冷的,他用手摸著那些地方,輕輕地說:“這真不像我自己的身體。”他在心裡計劃著過一會兒就溜出去,去找一找那些“貓人”。平時他是不敢出病房的,因為他一旦走出門,這個老雷就會拉響警鈴,護士們就會跑過來將他團團圍住。
辜老師悄悄地下了床,沿著牆溜出了門。在門口他還回頭看了一下,看見老雷正對他怒目而視。他忽然感到有些好笑,差點笑出了聲。走廊裡這個時候居然空無一人,他溜到樓梯口那裡輕手輕腳地上樓。爬樓梯時,他用雙手捧著大肚子,將自己想象成一隻袋鼠。
爬到六樓時,他就聽到了那種“貓語”。可是“貓人”們在哪裡呢?六樓的走廊裡除了兩名護士在送藥之外,並沒有別人。辜老師休息了一下,繼續往上爬。七樓那裡有位送開水的工人推著小車過來了。他將車子停在走廊邊,自己坐到樓梯上來抽菸。辜老師想,他怎麼可以在病房區抽菸呢?那人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面,邀請辜老師也坐下來抽一根。辜老師好奇地接了他的煙,又同他對了火,就抽起來了。煙很嗆人,辜老師從未見過這種牌子的紙菸,好像是他自制的。這時他才看清他的煙盒是一個塑膠盒子。
“你還會自己捲菸啊。”辜老師讚賞地說。
“我們好幾個兄弟……我們有工具……”他含含糊糊地回答。
辜老師抽完一根菸,謝了工人,站起來正要繼續爬樓,忽然聽到身旁的工人發出一聲貓叫,非常刺耳。可是他一觀察他呢,又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這裡沒別人,不是他叫還有誰呢?辜老師改了主意,他想看看這個人還有些什麼其他的動作。
他又等了一會兒,工人卻並沒有動作,只是將菸蒂放到衣袋裡,起身回到開水車那裡,推著車子進病房去了。辜老師下意識地伸手到自己口袋裡拿出那截抽剩的菸蒂來看,並未發現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