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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約九點左右,看守的人進來,為她開啟窗戶的金色鎖栓。
那人說,孫將軍讓二小姐透口氣,看看秦淮河。她不知孫維先是何用意,走到視窗。
這裡能望見巷子一邊盡頭通到秦淮河畔。遠處,有歌女在船艙前,藉著金色石油汽燈的刺眼光亮,在高聲問,問臨近岸邊、畫舫和木船裡的人要不要點首歌。
忽然有汽車引擎聲響。何未望向巷子另一端,沒看到車。
可能是路過的人。
那晚後,再沒有人來問過話。
隔了幾日,她能感覺到看管沒先前那麼嚴了。
這天,南京下了暴雨。
她看到被雨打落的槐花,滿地的白。
門外有人開了鎖,她緊忙轉身,看到進來的是身著灰西裝的召應恪。
有陌生人說:召先生先帶人走。如今各省都亂著,此地不宜久留。
召應恪拿了她的大衣,帶她出了屋子。
她因隨時想找逃走的機會,從沒脫下高跟鞋,此刻腳腫脹著,像踩著刀片在走路。但她沒慢半分,直到坐上召應恪的黑色轎車。
“我們現在去坐火車。奉系軍閥借上海廣州的事,正在北京大肆抓捕黨員,先不能回北京,去天津,”召應恪低聲說,把大衣蓋在她腿上,“你腳怎麼了?他們有動手嗎?”
“誰讓你來的?我二叔?”她顧不上答,急問,“謝家怎麼樣了?謝騖清有訊息嗎?”
召應恪默了片刻,低聲說:“謝家大小姐下落不明,三小姐因拒捕被當場擊斃,對外說是誤傷致死。謝二小姐在租界閉門不出。謝騖清……沒有訊息。”
她如被黑暗裡伸出的五指攥住了心臟,愣在那兒,竟發不出聲音。
……
她聽到自己問:“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打聽他的下落?”
不見到謝騖清,她如何走。
“你我在這裡的能力都有限。九先生想過許多辦法,但這次他們真是動用了所有關係追捕和中|共有關的人,從青幫到租界,都在配合他們。他們這次對自己人也不會手軟,凡是維護國共合作的,都要被追捕,你忘了廖仲愷先生是如何死的了?”
他就是因為堅持國共合作,被國民黨內的人暗殺的。
召應恪低聲說:“總會有訊息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北上,你留在這裡,除了成為要挾他的軟肋,沒有一絲幫助。”
他最後道:“這次,是前所未有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