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褂,鮮紅的闊腰帶,毒藥,匕首,拋一朵玫瑰花給鬥牛的英
雄——沒有羅曼斯,只有羅曼斯的規矩。這誇大,殘酷,黑地飛金的民族,當初的發財,因
為太突兀,本就有噩夢的陰慘離奇,現在的窮也是窮得不知其所以然,分外地絕望。他們的
跳舞帶一點淒涼的酒意,可是心裡發空,再也灌不醉自己,行動還是有許多虛文,許多講
究。永遠是循規蹈矩的拉長了的進攻迴避,半推半就,一放一收的拉鋸戰,有禮貌的淫蕩。
這種嗦,現代人是並不喜歡的,因此探戈不甚流行,舞場裡不過偶然請兩個專家來表演
一下,以資點綴。美國有一陣子舉國若狂跳著jitterbug(翻譯出來這種舞可以叫
做“驚蟄”。)大家排隊開步走像在幼稚園的操場上,走幾步,擎起一隻手,大叫一聲“哦
咦!”叫著,叫著,興奮起來,拼命踢跳,跳到疲筋力盡為止。倦怠的交際花,商人,主
婦,都在這裡得到解放,返老還童了,可是頭腦簡單不一定是稚氣。孩子的跳舞並不是這樣
的,倒近於伊莎多娜·鄧肯提倡的自由式,如果有格律,也是比較悠悠然的。
印度有一種癲狂的舞,也與這個不同。舞者劇烈地抖動著,屈著膝蓋,身子矮了一截,
兩腿不知怎樣絞來絞去,身子底下燒了個火爐似地,坐立不安。那音樂也是癢得難堪,高而
尖的,抓爬的聒噪。歌者嘴裡就像含了熱湯,喉嚨顫抖不定。這種舞的好,因為它彷彿是隻
能如此的,與他們的氣候與生活環境相諧和,以此有永久性。地球上最開始有動物,是在泥
沼裡。那時候到處是泥沼,終年溼熱,樹木不生,只有一叢叢壯大的厚葉子水草。太陽炎炎
曬在汙黑的水面上,水底有小的東西蠢動起來了,那麼劇烈的活動,可是沒有形式,類如氣
體的蒸發。看似齷齪,其實只是混沌。齷齪永遠是由於閉塞,由於區域性的死:那樣元氣旺盛
的東西是不齷齪的。這種印度舞就是如此。
文明人要原始也原始不了;他們對野蠻沒有恐怖,也沒有尊敬。他們自以為他們疲倦了
的時候可以躲到孩子裡去,躲到原始人裡去,疏散疏散,其實不能夠——他們只能在愚蠢中
得到休息。
我在香港,有一年暑假裡,修道院附屬小學的一群女孩搬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