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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麼!”夏天禮說:“現在喝的什麼酒?給慶玉幫活哩,要喝收工後讓慶玉買酒。”大家說:“四叔來了,三叔你就不是監工的。”夏天智就說:“我給大家聽秦腔,聽秦腔比喝酒來勁的,啞巴,啞巴!”啞巴在和泥,說:“哇!”夏天智說:“你到我睡屋裡把收音機拿來!”收音機拿來了,卻怎麼也收不到秦腔,他便不停地拍打著機子。夏天禮有埋怨,卻不能批評夏天智,說:“人就像這機子,不拍打著不出聲的。”夏天智說:“戰場上還有個宣傳隊哩!”再一拍,收音機裡唱起來了。秦腔一放,人就來了精神,砌磚的一邊跟著唱,一邊砌磚,泥刀還磕得磚呱呱地響。搬磚的也跑,提泥包的也跑。提泥包的手上沾了泥,一摔,泥點子濺了夏天禮一鼻臉。
這一天,夏天智又拿了收音機給大家放秦腔,收音機裡嗞啦嗞啦的雜音太多,夏天智用嘴哼曲牌,說:“天熱,我唱個《蕩湖船》吧。”就唱起來。
大家都拍掌,說:“好!好!”夏天智臉漲得有盆子大。大家說:“四叔唱得這好,啥時學的?”夏天智說:“‘文化大革命’中學的。那一陣我被關在牛棚裡,一天三晌被批鬥,我不想活啦,半夜裡把繩拴在窗腦上都綰了圈兒,誰在牛棚外的廁所裡唱秦腔。唱得好的很!我就沒把繩圈子往脖子上套,我想:死啥哩,這麼好的戲我還沒唱過的!就把繩子又解下來了。這秦腔救過我的命哩!可我唱得不好,沒白雪唱得好。”大家就說:“瞧四叔說起兒媳婦的名字多親熱!讓白雪來也唱一唱麼,四叔不願意啦?”夏天智說:“行麼,行麼。”拿眼睛就看見來順領著一個孩子走了過來,孩子腦袋圓圓的,扎著一撮頭髮,像一根蒜苗,趴在面前就磕頭。夏天智問:“你是誰?”孩子說:“我是張長章。”夏天智說:“名字太拗口!”來順說:“四叔文墨深,你給娃重起個名。”夏天智說:“知道你夏風叔吧。”孩子說:“知道。”夏天智說:“就學他,叫個張學風吧,將來出人頭地!”來順說:“四叔說對了,這娃靈性得很,還能唱秦腔,讓娃唱一段吧。”唱起來,果然不錯。夏天智說:“還行還行,記住,能唱秦腔,更要把學習學好!”來順說:“書念得好著哩,就是他爹不行,害得娃要休學了。”夏天智說:“他爹是誰?”來順說:“是背鍋子張八麼。今夏張八背駝得頭都抬不起了,掙不來一文錢,地裡的活兒也做不前去,掏不起學雜費,就不讓他念書了。”夏天智說:“這是張八的娃娃?再窮也不能虧了孩子麼,張學風,學休不得,以後的學雜費,爺給你包了!”來順趕緊按了張學風在地上又磕頭,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