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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屆班子,總得幹些事情,如果僅僅‘收糧收款,刮宮流產’,維持個攤子,那我夏君亭就不願意到村部來的。”他伸手在空中一抓,抓住了那隻蚊子,捉下來拽掉了一隻翅膀,又拽掉了一隻翅膀,後來把蚊子拍死,聞聞手,臭臭的,把手在桌腳上揩。秦安說:“我的意思,咱既要幹大事,不如把上一屆的事繼承下來,上一屆也乾的是大事。天義叔的手裡沒有把七里溝淤成,主要是天旱的原因,我就不信天會一直旱下去?”君亭說:“我知道你會提淤地的事,前幾天我在水庫,回來也特意拐到七里溝又看了看,那裡確實也能淤幾百畝地。可你想了沒有,就是淤地,淤到啥時候見效?就是淤成了,多了幾百畝地,人要只靠土地,你能收多少糧,糧又能賣多少錢?現在不是十年二十年前的社會了,光有糧食就是好日子?清風街以前在縣上屬富裕地方吧,如今能排全縣老幾?糧食價往下跌,化肥、農藥、種子等所有農產資料都漲價,你就是多了那麼多地,能給農民實惠多少?東街出外打工的有四人,中街有七人,西街是五人,他們家分到的地都荒了啊!我是支援出外打工的,可是也總不能清風街的農民都走了!農民為什麼出外,他們離鄉背井,在外看人臉,替人幹人家不幹的活,常常又討不來工錢,工傷事故還那麼多,我聽說有的出去還在乞討,還在賣淫,誰愛低聲下氣地乞討,誰愛自己的老婆女兒去賣淫,他們缺錢啊!”君亭說得很激動,一揮手,竟然把茶杯撞倒了,茶水像蛇一樣在桌面上竄,茶杯掉到地上破碎了。巨大的破碎聲使大家都驚了一下,金蓮去撿玻璃碎片,君亭說:“不用不用。”拿腳將玻璃碎片踢到桌底下,說:“你再說。”秦安說:“這是我的意見。”君亭說:“沒了?”秦安說:“沒了。”君亭說:“那大家都說說。”大家都不說。
清風街兩委會歷來開會都是大多數人不發言,主持會的頭兒卻都能講話。算起來,夏天義講得最好。夏天義沒有夏君亭有文化,但他的記性好,鬼曉得他竟會運用排比句,所以慷慨激昂很有煽惑性,而且不斷地夾雜些罵人的話,既有殺氣又親切有趣。我爹活著的時候他把我爹當反面典型,我爹也生過氣,曾經在夏天義過生日的那天偏不去喝酒,夏天義在河堤上看見我爹在河灘地,破口大罵:“我過生日哩你狗日的為啥不來?你就那麼恨我?!我告訴你,今黑兒你必須來跟我喝酒,酒還得你提,看我怎麼灌醉你,狗日的!”我爹被罵了,卻樂得顛兒顛兒地晚上提了酒到他家去。這一點,他夏君亭學不會,他只是急,說不到幾分鐘臉上的疤就紅,嘴角就起白沫,而且愛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