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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姐姐打個電話。有生以來第一次,我發現我是那麼需要姐姐。我需要姐姐用她那種一貫的挑釁的語氣跟我說:“要上戰場嘍。”可是那個時候,姐姐每天都把自己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裡,執意要把自己和她的嬰兒變成兩件新房子裡的傢俱。大伯的葬禮打垮了她,鄭成功打垮了她,那個最終心照不宣地放任她離開的熱帶植物也打垮了她。
若不是見過了那個時候的姐姐,我想我不會來廣州的。她讓我發現“勇氣”其實是朝露一般脆弱的東西,所以我一定要抓住它,就算是最終它只能被我自己捏碎在手心裡。我不能就那麼認輸,哪怕我還是可以說服了自己平靜地再去跟別人戀愛然後沉浸在幸福中終於可以笑著回憶當初的痛苦和眼淚自言自語地說感情這種事情沒有對錯沒有輸贏——也是認輸。姐,你同意的吧?
他看著我。我知道他在極力地讓自己看上去平靜如初,這樣很好。那間大學附近全是學生出沒的小館子對於我們來說,變成了一個搏擊的場地。他說:“南音你怎麼一個人跑這麼遠?你知不知道現在很危險?”我說:“你覺得我來幹什麼?我難道會是來祝你們永遠幸福的麼?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家。”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笑。他說:“鄭老師知道你來這兒麼?——算了,我一會兒打給他……”
我說:“你敢。”
他說:“我有什麼不敢?”
若是在平時,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把對白接上——我一定會哭的吧,眼淚並不是萬能的,但是在很多情況下確實可以讓自己不要那麼尷尬。可是,誰讓雪災把這城市變成了一個亂世呢?我就不要臉地扮演一次亂世佳人算了。我抓過來桌上一張乾淨的餐巾紙,對照著手邊那張旅館的信箋,把地址一筆一畫地寫在上面。“我的房號是703。”我慢慢地說,“你看見了,這個是房卡,703的意思就是,房間在七樓。我現在回去等你,到十二點。過了十二點你要是還不來的話,我就開啟窗子跳下去。你不信啊?”我笑了,“不信就不信吧。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哥哥,但是又有什麼意思呢?現在機場都封了,他就算是想要趕過來,怎麼也得是明天晚上——還得是在火車正常的情況下,那時候,十二點早就過了,你就做做好事,不要讓我哥哥十萬火急地過來,只是替我收屍,好不好呢?”
晚上十點半,我想我應該把房間裡的電視機開啟。因為等他來的時候,他若看見了我呆坐在一片死寂裡,我會很丟臉吧——我是說,如果他真來的話。
十點四十七分,我從揹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