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3/4頁)
馮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郁達夫寫不出文章的時候,就換換口味,弄弄翻譯。一來可以不讓文筆生疏,二來可以看看別人如何處理文字,啟迪一下自己的思路。既然眼前沒有好理的,我也就索性找出紙來,給越色寫那耽擱了許久的回信:
你好
你的來信,我大概只能用“驚喜”來形容。就好象,早晨一推門,發現一夜間,天地被雪花裹成了素白。或是拉開窗幛,窗外探過來臘梅、迎春之類爆紅炸綠了一支一束。
你開頭就說:“不用問……”其實,這正是該問的。一別一年,這一年,滾滾爬爬,摔摔打打,不說“曾經滄海”,也差不了太多。我就象佛經故事裡的那個人,一根藤條吊在懸崖上。上面是老虎,下面是狼,兩隻山鼠,正津津有味地啃著那根藤條,它眼看就要斷了。這時候,他看見崖壁上有一顆紅得象生命一般的草莓,已經熟透了。於是伸手摘進嘴裡,真美呀。
有時候,關切是問。有時候,關切是不問。人彷彿是生長在時間裡的一種樹木。兩個人如果共同度過了太多的歲月,就象兩棵生長在一塊土地裡的樹,根纏在一起,枝交在一起,記憶已經讓他們註定不能分離了。雖天各一方,吳楚異鄉,但蒙趾離(夢神)相助,我們都能頻入彼此的夢鄉。淤在心底的歲月,就象沉入潭底的石子,表面了無痕跡,如同已經忘記。可午夜夢迴,星空獨坐時,一顰一笑都是那麼清晰,一如往夕。
昨天做夢,夢見了我們那次看電影。夜場散了已經十一點多了,咱們十幾個人還覺著意猶未盡。騎著車子去夜遊,天安門,國務院,中南海,北海,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覺著很發洩,很爽快,很自在。彷彿我們能這樣騎下去,騎成永遠。
騎到故宮後門,他們都騎到前面去了。不,我驚喜地發現還有你,在一旁陪我,慢慢地蹬著。右邊是故宮的圍牆,當時,很好的月光,角樓的側影有一種魔幻般的悽迷,還有你很生動的臉。有生以來第一次,我知道了什麼叫“神秘”。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就這樣默讀這股神奇的靜謐。很美好。
有些感情是我們所不能表達的。陳子昂登上幽州臺,能做的也只是流涕。我們有深意的時候,能做的也只是對那個人說:“看著我的眼睛。”
送你首詩,見笑:
彷彿
彷彿有一種言語
說出來便失去了它的底蘊
彷彿搖落的山音
掌上的流雲
彷彿有一種空白
河水流過彼岸沒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