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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上坐著一個姑娘,一雙晶亮的眼眸迎上他的視線,那瞳仁兒黑白分明,大約算得上他近年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了。
年紀差不多,小鼻子小嘴,和小時候也有些像。她是五歲那年走丟的,他推斷不出她長大後是什麼模樣,但瞧這眉眼,似乎同他母親有幾分相似。
人就是這樣,頭一眼的直覺難免影響接下來的判斷,他心裡雖認了七八分,但事關重大,不得不慎重。
“姑娘叫什麼名字?”他和顏悅色問,轉身在對面的圈椅裡坐了下來,“哪裡人氏,今年幾歲?還記得自己的生辰八字麼?”
燈下的姑娘有點呆,因為見慣了碼頭上那些光膀子扛鹽糧的男人,頭一回看見這樣精緻人兒,讓她產生了微醺的錯覺。
看人下菜碟,這是世人的通病。要是換個豬頭狗臉的來問話,一句就打發了,可這人長得實在好看,對於好看的人,留下個好印象很重要。
她微微挪動一下身子,坐出了很靦腆的姿勢,“我叫月色,‘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的那個月色。”
月色狗肚子裡沒有二兩墨,只粗粗識得幾個字,卻不妨礙她感慨今夕何夕,有此豔遇。沒學問的人,最愛生拉硬湊讓自己和學問沾邊,早前她住的那片有個私塾,她每天回來經過那裡,都愛蹲上一陣兒,聽那些孩子搖頭晃腦背書。太長的她記不住,唯有這句她記下了,因為裡頭有個“月”,她覺得拿來介紹自己的名字,有身價倍增之感。
果然,對面的人挑起了一道眉毛,眼裡迸出驚豔的光,月色覺得自己這回可能有譜了。
於是她又笑了笑,“那個……大人,我今年十七了,屬雞的。我沒爹沒媽,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祖籍,擎小兒我到處跑,飄到哪裡是哪裡。”說完覷了覷他臉色,“大人,我向來奉公守法,從不作奸犯科,您看……您是不是拿錯人了?”
跑江湖的就有這點好,見多識廣,遇事不慌。這人的官服和錦衣衛很像,但品級顯然要比錦衣衛高出一大截,她被人帶進這府門的時候,看見匾額上寫著“提督府”,說不定他是個九門提督也未可知。
官府抓人,動真格兒的都得押進大牢,她被帶進了私宅,可見算不得公事,至多是私事。她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想不出自己和這麼大的官兒能有什麼牽扯……再悄悄看他一眼,那一身錦衣襯著白淨的肉皮、清朗的眉眼,就像琉璃外頭鑲了一圈兒金邊……
月色忽然激靈了下,腦瓜子裡蹦出個古怪的念頭——這大官拔冗單獨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