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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地聽,還得笑。”上善見夏天義高興了,就偏說:“二叔,你知道不知道,這都是我事先給新生交代過的!”夏天義說:“交代得好,我不怕你交代就怕你不交代!”果園裡一陣樹枝響,新生的老婆鑽了出來,腰彎得眼睛幾乎只能看著膝蓋,手裡握了一把花椒葉,說:“二叔來啦!中午誰都不能走,我烙椒葉饃吃!”新生說:“做啥椒葉饃?二叔愛吃涼粉,你收拾一下豌豆麵,做涼粉!”夏天義說:“吃涼粉吃涼粉!”當下坐下來喝茶。
喝起茶,上善對新生說:“嫂子的病你沒再給看過醫生?”新生說:“看啥哩,哪能看好?引生給我出過主意,說用兩個門扇一夾駝背就直了,我說那駝背直了人卻沒命了,這狗東西引生!”上善說:“他咋能說這話?!”新生說:“他也是說著取樂麼。”上善說:“這是取樂的事?”新生說:“該取樂還得取樂呀!我給鐵旦他娘說了:咱命裡有這個難,咱就要安安心心受這個難哩,如果愁,那把人愁死啦!”新生說完,對夏天義說:“二叔你說是不是?”夏天義抓了新生的肩膀,按了按,沒有說什麼,端起茶杯喝茶,茶水的熱氣哈得眼鏡片子上一片白,又把眼鏡摘下了。上善說:“新生是個快樂人,那就敲一陣鼓給二叔聽!”新生說:“好得很!”
三人就上到樓的三層。三層上一半搭了間小屋,一半空著,建了一個亭子,站在亭子上可以看到果園的四邊,那一面牛皮大鼓就掛在亭子裡。夏天義一看見那鼓,想起年輕時的荒唐事來,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都拿了鼓槌,在鼓面上咚咚咚敲了三下,一唾唾沫,說:“你這個老牛,是我把你剝了!”這話誰也聽不懂。新生就誇這張牛皮好,捶打了幾十年還不破,問夏天義和上善要聽什麼譜。上善說:“還有什麼譜,社火譜麼。”新生說:“那是老一套了,來段新的吧。清風街流傳有秦王十八鼓樂,我改造了一下,你們聽聽。”卻把兒子喊上來,讓兒子敲。
鼓聲一起,我就聽到了。我是和啞巴,夏風,丁霸槽在西街牌樓旁的大槐樹下乘涼說閒話時聽到的。稻田裡又澆了一遍水,撒了化肥,便沒再有活兒幹了,我們就光了膀子,四處遊逛,哪兒涼快就坐到哪兒。先是和丁霸槽在地上畫了方格兒鬥“狼吃娃”,丁霸槽會算計,走一步能想到後三步,我鬥不過他,我便不和他鬥了,拿眼睛看大槐樹。我看出了大槐樹的每一個枝股不是隨便地或粗或細,彎來拐去,而是都有感情的。這一個枝股是在對那一個枝股表示親熱,那一個枝股又是討厭另一個枝股,誰和誰是夫妻,誰和誰在說話,這些我都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