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形象 (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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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氣沉沉的活屍。K見不到一個活人。他對人的判斷總為錯覺所支配。每當他想人非非地燃起一點希望,覺得對方會有點生命的內容,對方那維護原則的表白馬上把他這點希望擊得粉碎。原則是窒息人的,但原則又不讓K真正走上絕路,投入死亡的懷抱,而是讓他從缺口裡闖出去苟延殘喘,落入另一個包圍圈。城堡就像騙局的總設計師,無動於衷地看著K受苦。然而,自願受騙是K的本性,徹底的清醒意味著他所不願的死。因此城堡最常有的一種表情就是沒有表情,“愣愣地”。也許城堡在K沒有注意的瞬間,臉上會閃過一絲驚訝?這個外鄉人體內原始的蠻力,他那種不顧一切、追根究底、決不放棄的派頭,有時是否也會使城堡感到怪異?為什麼村裡的人誰也不趕K離開,而是將他作為一個異己容納下來,開導他,指點地?或許龐大的城堡正是為這個外鄉人而存在的?是有了K的荒唐舉動,城堡才凸現出它的形象來的吧?可不可以說,城堡與K互為鏡子,照出了自己的本質呢?一直到最後,K的意志都沒有被消磨掉,他還在津津有味地搞那種突圍的伎倆,這是值得欣慰的。這也向我們暗示了:城堡原來正是屬於K的,經過長途跋涉來到此地的K,不過是走進了自己多年於不知不覺中營造的、獨獨為他而存在的世界。只不過一切是在私下裡,在無意識中完成的,他一見之下沒有認出自己的營造物罷了。我們不禁要感嘆了:造出這樣龐大複雜體系的人,該具有什麼樣的強有力的理性;而同時對於這浮淺的人生,他又該具有什麼樣的古怪的迷醉啊!只有二者兼而有之,奇特的營造才成為可能。二者兼而有之的靈魂必定是時刻處於撕裂中的。於是城堡與K共同構成了被撕裂中的兩方,誰也離不了誰。K又怎麼料得到,那高高在上的、永遠也無法進入的聖地竟是隻為他一個人而存在的呢?村民們究竟是要引導他明白這一點,還是要阻礙他達到這個認識呢?
在村莊裡,所有的人的故事都屬於過去,鐵的秩序早就建立了,只有外鄉人K的故事屬於現在,屬於此刻,這樣的故事必定是一種奇蹟。村民們將自己過去的故事講給他聽,為的是用他將要面臨的困難來恐嚇他,告訴他莽撞行事必定死路一條。與此同時,他們又對他的行為感到振奮,有某種死去的激情在他們心中暗暗復燃(例如老闆娘、弗麗達、奧爾伽,甚至助手們對K的關注,皆是由於內心復甦的慾望在躍躍欲試),他們私下裡希望他一意孤行下去,以便他們透過他間接地再經歷一次從前的那種激情,舊夢重溫。這個K,是如此的愚蠢無知,缺乏常識,卻又是如此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