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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幾分鐘,她說還有許多問題沒有搞清楚,然後又匆匆上樓去複習。從七點開始,她就一趟趟地跑衛生間。我想起了我的奶奶。當年鬧日本的時候,一聽說日本鬼子來了,我奶奶就往廁所跑。解放後許多年了,我們惡作劇,大喊一聲:鬼子來了!我奶奶馬上就臉色蒼白,把提著褲子往廁所跑去。唉,這高考竟然像日本鬼子一樣可怕了。
終於熬到了八點二十分,學校裡的大喇叭開始廣播考生須知。我送女兒去考場,看到從培訓中心到考場的路上拉起了一條紅線,家長只許送到線外。女兒過了線,去向她學校的帶隊老師報到。
八點三十分,考生開始入場。我遠遠地看到穿著紅裙子的女兒隨著成群的考生湧進大樓,終於消失了。距離正式開考還有一段時間,但方才還熙熙攘攘的校園內已經安靜了下來,楊樹上的蟬鳴變得格外刺耳。一位穿著黃軍褲的家長仰臉望望,說:北京啥時候有了這玩意兒?另一位戴眼鏡的家長說:應該讓學校把它們趕走。又有人說:沒那麼懸乎,考起來他們什麼也聽不到的。正說著蟬的事,看到一個手提著考試袋的小胖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人們幾乎是一起看錶,發現離開考還有不到十分鐘了。幾個帶隊的老師迎著那小胖子跑過來,好像是責怪他來得太晚了。但那小胖子抬腕看看錶,依然是不慌不忙地、大搖大擺地向考場走。家長們都被這個小子從容不迫的氣度所折服。有的說,這孩子,如果不是個最好的學生,就是一個最壞的學生。穿黃褲子的家長說,不管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他的心理素質絕對好,這樣的孩子長大了可以當軍隊的指揮官。大家正議論著,就聽到從學校大門外傳來一陣低聲的喧譁。於是都把身體探過紅線,歪頭往大門口望去,只見兩個漢子架著一個身體瘦弱的男生,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那男生的腿就像沒了骨頭似的在地上拖拉著,脖子歪到一邊,似乎支撐不了腦袋的重量。一箇中年婦女——顯然是母親——緊跟在男孩的身後,手裡拿著考試袋,還有毛巾藥品之類的東西,一邊小跑著,一邊抬起胳膊擦著臉上的汗水與淚水。一群老師從考試大樓裡跑出來,把男孩從那兩個男人手裡接應過去,那位母親也被攔擋在考試大樓之外。紅線外的我們,一個個都很感慨很同情的樣子,有的嘆氣,有的低聲咕噥著什麼。我的覺悟不高,心中有對這個帶病參加考試的男生的同情,但更多的是暗自慶幸,不管怎麼說,我的女兒已經平平安安地坐在考場裡,現在已經拿起筆來開始答題了吧。
考試正式地開始了,蟬聲使校園裡顯得格外安靜。我們這些住在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