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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冬天了,白雪覆蓋了灞橋。
灞河邊,柳樹細密的枯枝上掛滿了冰凌,有一種奇特、迷濛而淒涼的美。
平陽公主勒著馬韁,沿著河邊緩緩地走著。
她獨自一個人,沒有帶侍衛,也沒有帶婢女。茫茫白雪地裡,只有她的猩紅色大氅在飄動,只有她那匹火龍馬在慢行。
這匹火龍馬,已經是從前那匹火龍馬的孫兒了,十年煙塵,舊事似乎都已隔世一般遙遠而不可信。
她漫無目的地縱馬走著,過了很久,自己才猛然發現,走的竟然是很久以前,那個風雪之夜的道路。
前面,就是那個人煙稀少的小山村,是那間留下過美好回憶的舊屋。長久沒有人住的屋頂上,長滿了荒草,黑瓦全都破碎了,後牆塌了一半。當年的魏尚和周舍,現在不知漂泊在何方,也許,一生不幸的他們已經離開了人世。
平陽公主駐馬在村邊,眼睛茫然地看出去,似乎又看見了那一夜的暴雪,那一夜,十六歲的衛青,喝了幾碗村酒,竟然放肆地撫著她的頭髮,那雙大膽注視她的眼睛,將心中的秘密全都坦露了出來。
“公主!”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平陽公主怔住了,她長久地沉默著,作聲不得。
“是長公主嗎?”那個人接著問道。
大批的馬蹄聲逼近,平陽公主回過頭來,看見二十幾名穿著鎧甲的親兵,正簇擁著身穿冰冷的黑色鐵甲的衛青,他們的馬蹄踢開雪粉,快速馳來。
腰懸長劍的衛青,將自己手中的長矛遞給親兵,翻鞍下馬,行了一個禮:“參見長公主。”
“免禮。”她也拘謹地回答。
衛青仰起臉來,神情驚訝:“公主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平陽公主在馬上沉默了片刻,忽然皺著眉說道:“不要再口口聲聲‘公主’,好不好?我早厭倦了那些等級和禮數。今天,我一個人在這裡漫遊,是想回憶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久以前的事情?”衛青重複一句,他的眼睛一下子看見了那間破舊的屋舍,不禁也沉默了。
平陽公主跳下馬來,向破舊坍塌的炭窯後走去,薄板大門已經快爛了,裡面到處是狐鼠的足跡。
屋裡,地爐中積著一些灰,甚至爐邊還有兩隻黑色的陶碗,是那夜喝酒用過的嗎?
衛青跟在她的身後,從匈奴征伐回來,他黑了,也瘦了,稜角分明的臉上,從前的冷漠和憂傷漸漸減少,變成了一種鋼鐵般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