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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應她,點了一根紙菸吸。
她說:你吸什麼紙菸,這麼嗆的!
我吸紙菸有個特點,吸進口從來不下嚥,在喉嚨口兜一圈就吐出來了,五富吸旱菸卷是猛吸進肚然後再從鼻子慢慢噴出來,所以他老咳嗽,我不咳嗽,也沒痰。
我提了秤稱舊報紙,她伸過頭來看準星,秤桿是平的,她把秤錘往出挪,秤桿子成了老牛喝水。行噢,算二十二斤,一斤一元,二十二斤是二十二元,我把二十二元要遞給她。她說不對,別人是一斤一元三角,你怎麼是一斤一元?一斤一元三角,二十二斤是二十八元六角,四捨五入,二十九元呀,我開雜貨鋪的,你騙不了我。
什麼是小市民,這就是小市民。這麼大的城怎麼就有這麼小的市民,她經見得多,又開雜貨鋪在一分一厘上摳掐慣了。
她說:你這破爛,問你話哩?!
問的屁話!我放下舊報紙,不收了,拾破爛的怎麼就成了破爛?拉起架子車就走,她如何在後邊喊,我沒停。
走過巷道第一個丁字路口,我撲哧倒笑了,何必計較呢,遇人輕我,必定是我沒有可重之處麼,當然我不可能一輩子只拾破爛,可世上有多少人能慧眼識珠呢?
我想去看看興隆街所栽的那棵紫槐,悠然地拉著架子車,不緊不慢,蠻有節奏。有節奏了,拉著架子車就不累,而且能欣賞街巷兩旁商店門頭。商店的門頭一個比一個洋氣,所謂洋氣就是有洋人的氣息吧,我也覺得門匾上寫著洋文好看,櫥窗裡擺著的洋酒瓶比白酒瓶子好看,貼著的那些廣告裡洋女人也好看。但是,我很快就發現了幾個門匾上和擺在門口的貨價牌上的字寫錯了,比如雞蛋的蛋怎麼能寫成旦?
喂,出來,出來!我招呼著店裡的人出來。
我說,這個字錯了!
店裡人看著我,不以為然。我說是錯了,拿了樹棍在地上寫正確的蛋字,他說走吧走吧,拾你的破爛去!
走當然走,但我又寫了一個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