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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兩個警察。
第一次體會到圖書館的美好是在北大。北大圖書館離我住的28樓不遠,早點兒去,如果運氣好,能有個靠窗的座兒,層高很高,有淡淡的男生的球鞋味兒,也有淡淡的女生的雪花膏味兒和洗髮水味兒。窗外是很多很高大的白楊樹,是很大很綠的草地,是草地上一些彈吉他唱歌的男女,每個人的眼睛都是全世界最矇矓、最憂傷的。七八頁書看過,人一陣恍惚,掉進書裡,周圍的人消失,周圍的牆消失,周圍的窗戶全部開啟,周圍的一切變軟,從固體變成液體再變成空氣,混沌在周圍,不知今夕何夕。時間變得很淺,一個恍惚,又憋得不能不去撒尿了;一個恍惚,又餓得不得不去吃飯了;一個恍惚,日落月升,宿舍、圖書館要鎖門熄燈了;一個恍惚,白楊樹的葉子落光了,草地忽然黃了。
協和有三寶:病歷、老教授、圖書館。大量完整的病歷非常方便做臨床研究,提示某幾種現象之間的聯絡有多強。而且,非常滿足好奇心,比如張學良不穿內增高鞋的淨高有多高,比如某天后懷孕了幾次、生了幾次。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老教授是最實在的榜樣。這些不愛睡覺的老人家早上七點已經在病房開始查房了,我們不好意思早上七點才起。有了在北大培養起的對圖書館的熱愛,協和五號院北側的兩層小樓就是又一個可以不知今夕何夕的洞穴。從兩百年前的原版醫書到兩週前的原版期刊,都有,一邊看一邊感嘆:人類早就能把人送上月球了,但還是不知道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人類早就知道了人的一些共同特徵,比如男人的左睪丸比右睪丸低,更靠近腳面,但還是不知道這些共同特徵到底是為了什麼。
十六年前,我去美國讀MBA。十六年後,我去美國休個長假。中間這十幾年,事冗時仄,只有兩種運動:開會、喝應酬酒,讀書都在廁上、枕上、車上、飛機上,把包裡的Kindle勉強算作圖書館。長假中,不設手機鬧鈴叫醒,在風鈴聲中自然醒來,忽然想到,可以再撿起多年前的愛好,再去泡泡你——圖書館。
開車去距離住處最近的UC Davis,據說是世界上農業科學最強的大學。靠近校園,有大片實驗性農田和果園,但是沒臭味。地上三層、地下一層,不需要證件,不需要存包,沒人盤問,我就大搖大擺地進了UC Davis的圖書館,在地下一層的一個角落坐下,中庭瀉下光芒,松樹很老,草地很嫩,人很少,一切很靜。人走路、人輕輕搬開凳子、人掏出鑰匙、人挪挪屁股,都發出大得嚇人的聲音。坐下,吸口氣,一鼻子紙張和油墨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