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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的,他天生眼神兒睥睨震懾,在我小時候悶頭讀聖賢書的時候,他總是號稱罩著我。有好幾次,我老哥把我從書桌旁拎起來,領到某個二逼面前,眼神兒盯著那個二逼,問我“你想不想抽他”,我實在想不出要抽他的理由,我老哥長嘆一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然後就放那個二逼走了。
我儘管五音缺三,但是喝高了到了卡拉OK在麥霸中間也想唱一下找一下存在感。我只會唱三首歌,一首是陳昇的《北京一夜》,反正我唱京劇,非北京土著也聽不太明白;另一首是宋冬野的《萬物生長》,反正我作的歌詞,我唱錯了也沒人糾正;還有一首是左小祖咒的《野合萬事興》,反正我毫無音準,這首歌似乎也不需要音準,沒人知道我是唱對了還是錯了。我把我唱這三首歌的經驗告訴左小祖咒的時候,他已經喝多了,嚴肅地對我說:“不是這樣的。我一聽就能聽出來。你五音缺三唱不對我的歌,你要五音缺五個才行,而且每個音缺半個音才行。”然後他由此說開去,說個不停。他說,一些貌似容易的事兒其實是實在的創新,其實非常難,比如“為無名山增高一米”那個行為藝術,最初版本是十個裸體的人,按照3、2、2、2、1的個數疊成五層,他是十個裸人中的一個,後來,他做了一個豬版的“為無名山增高一米”,很多人都說他缺乏新意。“可是,你知道把十頭豬弄到山上,讓它們疊成五層有多難嗎?比十個裸人難太多了!”
落到毛筆字也一樣,我在四十五歲的“高齡”開始臨《禮器碑》,有個老弟在旁邊說:“看看就得了,不要臨。字寫得漂亮的人太多了,萬一你寫得漂亮了,再寫醜就太難了,你就不是你了,老天給你手上的那一丁丁點獨特的東西都沒了。”我開始不信,找了兩個寫字有幼功的朋友試試寫醜,兩個人都失敗了,還都是寫得和字帖一樣。我漸漸意識到,學壞、走調、寫醜,其實和女生自拍不用修圖軟體、出門不化妝一樣艱難。
佛界易入,魔界難入。佛界和魔界都入入,人更知道什麼是佛、什麼是魔,人更容易平衡一點兒,在世上能走得更遠點兒。在一週裡,從週一到週六,走走佛界,週日睡個懶覺兒,走走魔界。一年裡,日常走走佛界,假期買機票就走,走走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