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半歌(九) (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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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又壯了。
於是他注意到,棺材後面還跟著個人。
那人披麻戴孝,一張臉白得沒有血色。
是將離。
但……她又不像將離。
奚平一時說不出她哪不一樣,五官當然還是那副五官,連梳的頭都跟平常一樣。可莫名的,她看起來不嬌了、也不芬芳了。她本來像一朵餐風飲露的花,這會兒卻突然長出了熱騰騰、會餿會臭的血肉,發出了粗糲的“人味”。
“認識?”青衫人問道,“紅顏知己?”
“她是紅顏,”奚平不錯眼珠地盯著將離,想起自己為了袒護她,連自家小廝都信不過,親自跑過來從陽間找到陰間。他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咬著後槽牙笑了一聲。“我不是知己——我可不配。”
就聽“咚”一聲,妖魔鬼怪們將那口大棺材放在了地上。將離和那幾個抬棺人踩著某種特殊的節奏,圍著棺材轉了起來,每一步都齊刷刷地跺在地面上。地面彷彿變成了一張大鼓,那些人跺一次地,地面就會傳來一聲悶響,一下重似一下。
奚平過於靈敏的耳朵震得生疼,正要抬手捂住,忽然,他捕捉到了一聲輕響……從棺材裡傳出來的。
他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怎麼這還有個跟著打拍子的!
緊接著,異常清亮的女聲插入鼓點裡,驚豔過菱陽河的歌伶開了嗓,優美得讓人戰慄。
以前有聽將離曲的,聽到痴絕處,惶然擲杯而走,說“此子歌聲不祥,聲有惑人之法,人有妖孽之相”。這事奚平當笑話聽了,因為將離的曲子大部分都是他寫的,他們家祖傳的手藝就是當吉祥物,哪有“不祥”的道理?
說這話的人準又是個被美色衝昏頭腦的傻子。
現在,他可算知道誰是傻子了。
隨著歌聲,棺材上升起一盞綠油油的燈,浮在半空,像鬼火;圍著燈的人都沒什麼人樣,像鬼。
歌聲、腳步、棺材裡的敲擊聲與地面的震顫聲交織,越來越響。奚平幾乎要站不住,只好艱難地把自己掛在旁邊的樹上,扭頭問旁邊的青衫人:“尊長,你還不管管嗎?”
“尊長?”青衫人本來正在琢磨怎麼把酒壺討回來能顯得自己不那麼摳門,聞言一挑眉,“你知道我是誰?”
奚平心說他又不傻——他都聽見那沒臉沒皮的提燈人說了,這林中有專門給天機閣挖的坑,這位看似窮酸的老兄非但沒被坑住,還在旁邊津津有味地圍觀,可見比這些相貌駭人的妖魔鬼怪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