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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木牌,在“老鼠巷”前徘徊著,發著抖,心裡反覆求神君保佑。
然而保佑她什麼呢?
阿響說不出口。
老鼠巷是幾排參差不齊的窩棚擠出來的暗巷,陰暗潮溼。暗巷被危房的房簷、晾在竹竿上的床單遮得不見天日,老遠一看就像個耗子洞,因此得名。蒼老憔悴的女人們衣衫不整,每到傍晚,就拖著彷彿是累贅的軀體,三三兩兩地出“洞”攬客。客人則大多是那些碼頭廠房裡乾重活的勞工,看著跟女人們半斤八兩,也沒多出幾分人樣來。
爺爺已經被抓走一天了,鹹魚伯說,城防那邊要探出點話來,至少得二十兩銀子……不保證人能出來。
二十兩啊!
她和爺爺就算沒白天沒黑夜地幹活,不吃不喝三年也賺不出來,這讓她上哪弄去?
木匠行收舊傢俱,當鋪收細軟,老鼠巷收女人。
阿響身無長物,走投無路,她只能想到老鼠巷。
一隻手伸過來,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阿響嚇了一跳,驚弓之鳥似的掙開,見來人是個中年男子,手指關節突出,有點畸形,瞎了一隻眼,身上卻穿了條頗為體面的長袍——在南郊廠區,只有不用親自幹活的工頭才會穿這樣的長袍。
“妹妹眼生,”他像估量什麼東西似的,上下打量著阿響,那視線像粘膩的蟲子,“怎麼賣?”
奚平方才就覺得怪怪的,這會兒終於看明白了那姑娘在什麼地方,一聽她哆哆嗦嗦地報價格就皺起了眉:“她求星君保佑順利把自己賣出二十兩?就為二十兩?這也太賤了。”
“二十兩?就你?”老鼠巷口的男人聽完也吃了一驚,“我的奶奶,你是廣韻宮裡的公主還是娘娘啊?”
阿響說不出話來,她手腳冰涼,臉卻彷彿要燒起來。她有點想吐,裙襬下的膝蓋不由自主地哆嗦著。
“你要是個雛兒,驗了貨,我給你一千;要不是,到時候得給我打個對摺。”男人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怎麼樣,行就跟了我走。”
阿響本能地揮開他的手。
“整個南郊就沒有值一兩銀子的娘們兒,大哥可憐你年紀小才肯出這個價。差不多得了,別給臉不要……還二十兩,菱陽河邊的花魁都要不到這個價,你也配?”那男人罵罵咧咧的,說著要來拉阿響,“就這麼定了,走吧。”
這時,窄巷裡忽然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喲,今兒可算長了見識,什麼地方飛來的小野雞,毛還沒長齊,也敢跑到老孃眼皮底下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