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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特·布克哈德從點了大燈的門口走出來,同阿爾伯特道別,這時候暮色已經深沉了。他站在慄樹林下,貪婪地大口吸著清冷、柔和、帶著樹葉芳香的夜氣,拭去額上大顆的汗珠。如果要想幫助朋友什麼,就非得趁現在不可。
畫室那邊一片漆黑。畫家不在工作房裡,也不在隔壁的房間裡。他開啟了通往湖畔的門,輕手輕腳地繞著房子找了起來。隨後,他看到畫家坐在今天他被畫時所坐的藤椅上。畫家支著雙肘,臉孔埋在手掌裡,安靜得像睡著了一般。
“約翰!”他輕聲喊道,走過去,把手撫在他低垂的頭上。
沒有回答。他站在那裡,默默地等著,輕撫那疲憊已極、痛苦萬分的人粗而短的頭髮。除了有風吹過林間之外,周圍一片寂靜,充滿了夜晚特有的安寧。幾分鐘過去了。突然邸宅那邊的夜晚被驚動了,巨大的音波高昂地傳了過來。那是飽滿得彷彿要溢位來般的持續和音。隨後音波又重疊了過來。那是鋼琴奏鳴曲最初的一小節。
這時候畫家抬起頭來,輕輕撥開朋友的手站了起來,他那雙疲倦得通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布克哈德,想要硬擠出一絲微笑,旋即又作罷了。就在這時候,他那僵硬的表情鬆弛了。
“我們進去吧。”他說著,動作彷彿要避開那邊湧過來的音樂似的。
他走在前面,到了畫室的門口又站住了。
“我想你不會在這裡久留的吧?”
“多住一天不成問題。我想後天走。”他壓低聲音說道。
費拉谷思去摸開關。清冷的金屬聲響了一下,畫室裡所有的燈光全都亮得耀眼了。
“兩個人再喝一瓶上好的葡萄酒吧!”
他拉鈴叫羅伯特來,吩咐他準備。放在畫室中央的布克哈德新畫像,已經快要完成了。兩人站在畫像前看著,這時候羅伯特擺好桌椅,拿來酒和冰塊,雪茄與菸灰缸也都放好了。
“好了,羅伯特,你可以去了。明天不用叫醒我!讓我們兩人聚聚吧!”
他們坐下來互相碰杯。畫家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又站起來把燈關掉了一半,然後重重地坐了下來。
“畫沒能畫完,”他開始說了起來,“給我雪茄!這幅畫不會畫得很糟的,不過事實上那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他拿了一支雪茄,仔細地剝開,但在手指間神經質地轉動了幾下後,又放下了。
“這次你來這裡沒能好好招待,奧特,我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