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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程度……多可憐呀!世上就沒人比我可憐。好多女人……覺得做女人苦,來世要投胎做男的。我不這麼想,我就做女的,這輩子沒做夠,下輩子接著來。”她打著酒咯嘟囔,也虧得十二爺脾氣好,沒把她摔到地上去。她抬起頭來,緊抓住他的衣袖搖晃,“您說為什麼有人順風順水,有人就要受盡磨難?老天爺多不公啊,是不是?”
他說是,“不過以後的事誰說得清楚,有人先苦後甜,有人先甜後苦,要是你,你選哪一樣?”
她腦子裡混沌不清,這麼個簡單的問題歪著脖子想了很久,“先苦後甜吧,可是什麼時候才能苦盡甘來呢?”說著仰身倒回了炕上,伸出五根手指頭比劃著,“我會抹牆、會吹鼓手、倒賣過果子、還推獨輪車給人運過糧食……我爹媽要是活著呀,看見我成了這樣,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要說苦,苦得夠夠的,您瞧我這手……”
他把手遞了過來,弘策自然去接,真算得上十指纖纖。只可惜了沒有好好保養,手心有繭子,左手手背上還有很長一道疤。他心裡擰起來,拇指在那疤上撫了撫,“這是怎麼來的?”
她半闔著眼說:“給人砌牆,泥刀削磚嘛,磚頭太沉拿偏了,就剁進肉裡去了。”
泥刀是鈍口,能拉成這樣,可見當時有多疼。他嘆了口氣,“難為你。”
他沒搭話,咕噥一聲安靜下來,大概酒勁全來了,紅著兩頰打瞌睡,鼻息咻咻,像頭小獸。他的目光流淌過他的臉,就是那種感覺,不管他閉著眼還是皺著眉,每一處都耐人尋味。
猶記得第一次看到他,混在衙役之中,那麼小的個子,捧著一把半人高的鬼頭刀。到了法場邊上眯眼看令臺上,陽光照著他的臉,五官精緻,人堆裡也能一眼辨認出來。後來為一點小事得罪了老七,弄得要死要活的,他看不過眼就伸了把援手……很久之前便注意他,現在想來是不是註定有緣?也許這是喜歡?喜歡……他垮著肩坐在那裡,手指慢慢握成拳。如果是個女人,事情倒好辦了,問題是現在還不能肯定,萬一他是男人,這事怎麼料理?
宇文家的男人情關上難過,不管是高祖的情深不壽,還是太上皇的守得雲開,都和他不同。他感到迷茫,這件事上處於一種進退不得的尷尬境地,喜歡男人……宇文家好像還沒有過這樣的先例,難道要打他這兒起頭麼?這事捅到了太上皇跟前,不知老爺子是什麼態度,只怕他母親的處境會更加艱難吧!
或者在弄清真相前保持一點距離,就算不能如他所願,至少還可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