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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後期,這個家族又在政治上統治佛羅倫薩六十年,這六十年既是佛羅倫薩的黃金時代,又是文藝復興的黃金時代。
在我看來,美第奇家族對文藝復興的支援,有三方面的條件,一是鉅額資金,二是行政權力,三是鑑識能力,三者缺一不可。
為什麼呢?
第一,文藝復興之所以雷霆驚人、萬人翹首,是由許多大的作品來撐持的,這些作品不管是壯麗的建築還是巨幅的壁畫,都耗費不菲,遠不是藝術家本身所能應付。因此,美第奇家族的資金注入,至關重要。第二,文藝復興畢竟又是一場挑戰,一系列全新的觀念和行為,勢必引來廣泛反彈,構成對一個個創新者的包圍。這就需要某種權力背景的保護了,而美第奇家族又正巧具備了這種權力,給很多藝術家某種安全感。第三,美第奇家族是靠什麼來確定資助和保護物件?靠他們的鑑識能力。這種鑑識能力既包括對古希臘藝術文化的熟知,又包括對新時代文化趨向的敏感,透過設立柏拉圖學園、雕塑學校和圖書館,從歐洲各地攬集人才研討琢磨,結果不僅使家族成員,也使佛羅倫薩市民大幅度地提高了文化評判水準。這實在難能可貴,因為歷來也經常出現一些熱心於藝術的財富權力集團,每每因鑑識能力低下而貽笑大方。
美第奇家族從這三方面一使勁,在佛羅倫薩造成了一種民眾性的文化崇拜,這對藝術家個人創作心態的提升,對一場思想文化運動聲勢的形成,都極其重要。據說當時許多藝術大師最在乎佛羅倫薩廣大市民的目光,這真是一種令人神往的景象。
在佛羅倫薩大街上我反覆自省:為什麼自己與美第奇家族無怨無仇,卻從一開始就在心理上排拒他們對文藝復興的巨大影響呢?也許與中國的某種傳統觀念有關。中國的民間藝術家和文人藝術家歷來以蔑視權貴為榮,以出入權門為恥,而與他們同時存在的宮廷藝術家則比較徹底地成了應命的工具,描富吟貴、歌功頌德。這兩個極端之間幾乎沒有中間地帶。我們似乎很難想像當年佛羅倫薩的那些藝術大師,出入權門而又未曾成為工具。
美第奇家族總的說來比較尊重創作自由和藝術個性,並不怎麼炫耀藝術霸權。他們當然也有自己的藝術選擇,例如那位著名的羅倫佐·美第奇非常欣賞米開朗琪羅而對達·芬奇卻比較漠然,而他的兒子對米開朗琪羅也有點冷漠。但這一些都無改於這個家族對藝術群體的整體護惜。米開朗琪羅十四歲就被這個家族賞識培養,長大後懷著報恩之心為他們做了不少事,也曾支援過市民反抗美第奇家族的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