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第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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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的那種動物的喘息聲又響起來了,離得那麼近,令人發抖。我看了一眼葵花,她的神情十分篤定,她的鼻翼張開,她在嗅那些煙。我終於弄清了,那喘息聲來自地板下面,有一頭不知名的獸在那下面。
“我知道你聽起來就像是有個東西在下面,其實並沒有。”葵花說,還笑了笑,“我小的時候和叔叔一塊去捕魚,他時常撇下我到水下去待一個多小時。我一個人在船上順水漂流。”
“所以現在你什麼都不怕了嗎?”
“當然不是,只不過變從容了。”
她拿起一隻粗瓷花瓶,讓我看那上面的圖案。我能看見什麼呢?在我的眼前,只有旋轉的小圓圈,轉得那麼快,我立刻就頭暈了。
“你瞧,你已經知道了。”
她很高興,彎下腰搬動那些花瓶,口裡小聲唱著一曲民歌——既淳樸又抒情的歌。野獸的喘息聲立刻消失了,她的歌聲同藍色的煙一道在空中迴旋。我的腦袋變得輕飄飄的,恍恍惚惚中有種身在異地的感覺。我用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展開一看,一些鱗片躺在我的掌心。怎麼回事呢?我聽到有人在窗戶外面叫我,是我的同事,他很焦急。我想,我正在外省的鄉間,也許是水下,我從一條魚身上抓下了這些鱗片,朱同事看見了我嗎?他對葵花的歌聲會有些什麼樣的評價呢?葵花說我“已經知道了”,是指我這種身在兩處的體驗嗎?
我終於掙扎著穿過那些煙霧來到視窗,我朝外一看,看見的不是朱同事那碩大的腦袋,卻是三個浮在空中的假面。那是真正的假面,它們並不能說話。那麼,剛才是誰叫我呢?葵花停止了唱歌,將那些花瓶稀里嘩啦地一下子弄倒了很多。在瓷片的碎裂聲中有一大股濃煙湧出來,辛辣而讓人窒息,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濃煙散去時,我已經坐在人行道上,而不是葵花家裡。小二站在我對面吃油條,他皺著眉,在尋思著什麼問題。
“意阿姨,您手裡抓著什麼啊?”
“我?沒有什麼。”
他用如炬的目光盯著我的掌心,我跟著他看去,立刻就發現我的手掌變得透明瞭,有細小的黑色魚苗在掌心與手背之間活動。我感到指尖一陣陣發麻。
“哈,您還說沒什麼。那個人,那個奴隸,勾了您的魂去了。要不然的話,您怎麼會坐在地上呢?我沒說錯吧。您知道她為什麼有一個這麼俗氣的名字嗎?那是她叔叔想出來的名字。那一年我碰見他們時,那位叔叔總是在叨唸:‘你這個小不點啊,一眨眼就不見了,我叫你葵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