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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的312國道上,也有了一頭驢,是小毛驢,拉動著一輛架子車,趕車人頭枕在車幫上睡著了,任著小毛驢走。三踅就在路邊,捉住了小毛驢韁繩,轉了個方向,小毛驢拉著車又從來路上往回走去。俊奇就哧哧地笑,說:“三踅狗日的造孽。”我說:“俊奇,人是不是土變的?牛羊豬雞是不是草變的?”我看著來往的人都是一疙瘩一疙瘩土,那打滾的叫驢和拉車的小毛驢都是草堆裡動。俊奇打了我一下頭,說:“你又胡說!”他這一打,遠處的人又成了人,驢又成了驢。這就像是夏天智的收音機,不響,拍一下又響了,是不是我的腦子裡也有無數條線路,哪一條接觸不良啦?我搖晃著頭,卻看到白雪和白雪的娘並排地走過來了。我就自己拍自己頭,以為我又看錯了,可就是白雪和她娘麼。哎喲,白雪穿了件黃衫子,亮的像個燈籠!我知道我的眼痴了,因為俊奇叫了我兩聲我沒聽見,但白雪娘猛地看到了我,她怔了怔,便拉著白雪一轉身,拐進了另一條小巷。我還在發痴著,俊奇彎過頭來看我的眼,又伸手在我眼前晃,我說:“幹啥嗎?!”俊奇說:“人家早都進小巷了!”我說:“老妖精!”罵白雪她娘。俊奇說:“你真的愛白雪?”我沒有理他,給他說愛不愛的有什麼用?俊奇卻說:“兄弟,聽哥的話,這不是你愛的事!”俊奇竟然說出這話,我感到驚奇,我說:“為啥?”俊奇說:“人以類分哩。貴人吃貴物,崽娃子泡餄餎。”這話我不愛聽,我說:“去去去去!”一揮手,趴在腳下一口痰邊的蒼蠅轟地飛了。俊奇說:“你要聽我的話哩,引生,哥不日弄你,不該你吃的飯,人家就是白倒了,也不讓你吃的。”我站起來,不跟他去收電費了。
我和俊奇就為這事惱了的,從此不再搭理他。我瓜呆呆地順著街朝東走,我想哭,眼淚就一股子流出來。這時候,君亭、秦安和夏天義正好要往水庫去,當然我不知道他們是要往水庫去,夏天義就說:“引生引生,咋啦?”我說:“沒咋。”夏天義說:“沒咋了頭揚得高高的走!”君亭說:“你有事沒?”我說:“沒事。”君亭說:“沒事了跟我們到水庫去!”秦安說:“要他去幹啥?”君亭說:“爛套子也能塞牆窟窿。”對我說,“你去不去?”我說:“去。”君亭說:“要去,把這隻公雞逮了提上!”路邊是慶金家,一隻大吊冠子公雞領了兩隻母雞在刨食,大吊冠子公雞驕傲得很,繞著左邊的母雞轉一圈,再繞著右邊的母雞轉一圈,然後拉長了脖子唱歌。我脫下鞋一下子砸過去,它跌趴在地上,就把它逮住了。屋裡的淑貞跑出來,尖錐錐地叫:“土匪呀?土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