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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冬】
還有一週便是農曆新年了,印刷廠的工人們陸續停工,商務印書館其他部門的工作便也開始懈怠——光景再難過,新年也是要來了。
人來人往的印書館門前的傳達室裡,坐著個穿了棉襖,昏昏欲睡的老人。他的困頓在看清一個姑娘走近時迅速消失,轉而變成了真誠的關心。
“於小姐,怎麼穿得這樣少?冬天了呀。”他將身子從視窗探出來問到。
“齊叔,我不冷的。”來人臉上神色淡淡的,掛著永恆的客套得體的微笑。
齊叔就這樣探著身子,一直張望著只穿了大衣、又裹了一條絲巾的於曼頤進門,最終止不住地嘆了一口氣。
距離那個秋天已經過去一年半了。
劉豐鹽的死轟動一時,但他不過一個外鄉人,住進於家大院的半年間橫行鄉里,欺男霸女,鄉親們竟無一人為他說話。再加上丞相墳那日早上並無人路過,這暴斃一事便不了了之。
就此,這經手了於家三代人和劉豐鹽的大院便徹底荒廢了。家丁們將宅中財物一掃而空,徒留下一個空院子,最後來了一名鎮上政府裡的人,用鐵鎖和封條,將那大院徹底封死。
旁人都走了,可齊叔怎麼辦呢?他從17歲便住在這大院的門房裡,見證了於家三代人的興起與落寞,沒有妻兒,也沒有別的手藝。一籌莫展之際,鎮上來了個肩上掛公職的小郵差,將一封從上海寄來的信遞給了他,裡面還有一張火車票,和一張去郵局兌換的匯款單。
竟然是於小姐!
她的字如此好看,信中一句一行,措辭也如此穩妥。她說自己就職的商務印書館傳達室裡有一職空缺,若是齊叔不嫌棄,可以前往上海,她介紹他辦理手續。若是齊叔不願背井離鄉,那於曼頤也願按月匯款,供他養老餘生。
齊叔驚喜極了:老了老了,竟然能去上海務工了,還是如此體面的公司裡,如此閒適的崗位。那小郵差還與他介紹,這種機構幹滿若干年便有養老金髮放,甚至比那些兒孫滿堂卻得等著嗟來之食的鄉間老人更有尊嚴。
如此,齊叔立刻收拾鋪蓋出發了。
他從火車站下車,來接他的是蘇文,將他帶上黃包車,引他去商務印書館的大門口。於小姐站在門口等他——她瘦了,穩重了,安靜了,穿一條黑色的貼身修長旗袍,臉上掛著微笑等他。
這是齊叔頭一次見到如此有派頭的大企業,印刷廠裡機械轟鳴運轉,來往的員工都穿著長衫或長衫,若是女人便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