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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地方悠悠地传来。突然,一只关在家禽饲养场的孔雀尖声叫了起来,接着又叫了第二次,第三次,凄楚的叫声阴沉而又生硬,似乎是从地下深处为世上的一切不幸生物尖锐而笨拙鸣不平。一道闪光的流星飞过郁郁葱葱的山谷。克林格梭尔看到,无边林海间寂寞地高高耸立着一座白色教堂,它又古老又迷人。而在远方,湖泊、山峦和天空相互交融,形成一片。
克林格梭尔站在阳台上,只穿着内衣,赤裸裸的胳臂撑在铁栏杆上,他听任自己情绪消沉,只是用灼热的目光凝望着星星在苍白天空写下的字迹,还有那停留在一团团乌云般树木上的柔和亮光。孔雀的鸣声唤醒了他。啊,又已是深夜,也许该上床了,无条件地必须睡觉了。也许人们在一长串夜晚中终于有一个夜晚切实睡着了,睡足了六或者八小时,那就能够彻底休息过来,那就会重新有一双驯顺听话的眼睛,会有一颗平静的心,太阳穴也不会再阵阵疼痛。但是届时这个夏天已经消逝,这个无比斑斓的夏日梦境,他还有千杯美酒未曾与它共享,千种风光没有观赏,千幅永不再来的美景没有亲见,却已消失了!
他把额头和疼痛的眼睛贴到冰凉的铁栏杆上,总算让他精神清爽了一会儿。一年之内,或者更早些日子,这双眼睛会瞎,燃烧他内心的火焰也会熄灭。是的,没有一个人能够长久承受这种熊熊燃烧般的生活,克林格梭尔也不能,有十条命也不能。没有人能够很长时间日以继夜地竭尽全力,像火山般不断喷发,除非时间短暂,没有人能够几天几夜处于激奋状态,每一个白天疯狂工作许多钟点,每一个黑夜疯狂思考许多钟点,持续不断地汲取,持续不断地创造,持续不断地让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像一座宫殿似的永远亮着灯、永远监视着,而在这所宫殿的所有窗户后面天天都鸣响着乐声,夜夜都闪烁着千万枝烛光。如今终于就要走到尽头,已经浪费了许多精力,已经损耗了不少视力,已经虚掷了大量生命。
他突然笑出声来,伸直了身子。他想起自己以往常常有这种感觉,这种思想以及这种恐惧感。在他一生中所有富于成果和激情的美好时期里,包括他的青春年代,他都有过这样的体验,自己像是一根两头点燃的蜡烛,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呜咽啜泣,迅速消耗着感情,又怀着满腹疑窦,吞饮下整杯的美酒,对即将来临的结局暗地里怀着恐惧。他已体验过许多回,饮干过许多杯,燃烧过许多次。偶尔也曾经有过轻柔温和的结局,好像经历了一场无意识的深沉冬眠。偶尔也曾经有过极恐怖的结局,无意义的愤怒,无来由的疼痛,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