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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的望遠鏡裡看到了黃色的浪濤。“足有兩個營!”他思忖著,密切注視著敵人即將發起的集團衝鋒,“何健拼命了,劉建緒準備孤注一擲……他們把四個師十六個團,全部壓到一軍團的陣地上……但我不能再退了,必須頂住……”望遠鏡裡的戰鬥場景,引他想到的不是戰爭多麼殘酷(那是明擺著的),而是一種撼天動地的雄渾之感。他看到了人類原始的野性乃至獸性的復歸。蠻荒、獰厲之氣,使他想到原始部落的鬥爭。
在二百米之外的山坡上,他把眼前的戰鬥抽象化了。那不是一軍團和湘軍的拼殺,而是階級與階級的大沖突,是兩種力量的生死決戰。此時,雖然進入冬令,南方的山林卻滿目秋色,木葉紛紛,一派肅殺之氣。他想起曹操北伐烏桓,路過碣石山時留下的千古不滅的名句:秋風蕭瑟,洪波湧起……眼前正是那種衝鋒和反衝鋒的“洪波”。
林彪轉身走向更高的山崖。十幾名參謀人員、警衛人員和醫生跟隨著他。他自行其是,並不跟任何人商量。他要看清敵人更大的縱深,判斷敵人攻擊的後續力,以便決定投入多少預備隊的力量。第一線的激戰反襯出敵人後方的平靜。這種“靜”使人莫測高深,它隱藏著詭詐和危險,它會猝發出撼天動地的驚雷。敵方的許多師團長,是他黃埔軍校的同學,在北伐戰場上,也都有過赫赫戰績。由於階級立場不同,分道揚鑣,成為仇讎。但並不因為他們是反動軍人,就成了懦夫和笨伯,十九路軍在淞滬抗戰中不也打得英勇頑強嗎?他們的成敗,不在某個人的才能大小、品格優劣,而是整個階級的腐朽還是新生。
“如果我的手腳能夠自由伸展的話,”林彪想道,“我可以用兩天的時間打垮他們……”他放下望遠鏡,坐在一塊岩石上。幾發炮彈落在他身後五十米的地方。他襲擊敵人的計劃是在幾分鐘之內形成的。如果就在這個晚上,他用少數部隊堅守陣地,就像用一隻左手揪住敵人的前襟,爾後把主要力量繞向敵後,用右拳去猛擊敵人的腦袋……但是,不能,因為部隊的任務不是在運動中去殲敵,而是堅守陣地,保障渡口。他對此深感遺憾。
林彪對自己的部隊充滿信心。他知道他年輕,但他相信有志不在年高。此時,他望著激戰的陣地,沉思默想。他想:如果由他來統帥這支大軍。絕不會搞得如此亂糟。他想:如果,我眼前不是一萬五千人,而是一百五十萬人,我就可以像拿破崙一樣縱橫天下了!他,作為一個軍團長,仍然感到極大的不自由的痛苦,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指揮戰鬥,他覺得他的軍事才能得不到充分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