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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到了晚上倒放了晴,半彎朦朦朧朧的毛月亮掛在天際,暈黃得像被眼淚泡過似的,籠了一層溼溼的霧氣。如懿忍著睏意,拿銀簪子撥亮了快要熄下去的燭火,看著淡淡月華透過霞影窗紗漏進來,模模糊糊地灑在地上,像落了一攤清水似的晃悠悠的影子。院中幾株桃樹吐了一點一點粉紅色的花苞,嬌怯怯的,不願冒出頭來,卻帶著整個宮裡都沾染了春意將臨的喜悅。
阿箬打著呵欠,臉上卻帶著笑意:“小主再等等,或許今兒摺子多,皇上來得晚些。”
如懿點了點頭,吩咐道:“打點冷水來,我敷敷臉醒醒神。”
正說著話,卻見王欽擺著身子過來了,笑眯眯打了個千兒道:“叫嫻妃娘娘久等了。皇上剛從養心殿出來,本來是要過來延禧宮的,奈何慧貴妃身上不爽快,皇上就轉道兒去了鹹福宮了。這不,讓奴才來回稟一聲。”
阿箬當下便有些不痛快:“王公公辛苦了,只是要說早該來說一聲,怎麼鬧得這麼晚?”
王欽像個笑彌陀似的,一點兒也不惱:“這不皇上宿在了鹹福宮,奴才還得去敬事房說一聲記檔嘛,一來二去的,奴才只有這兩條腿,就耽擱了。”
如懿笑意淡淡的:“皇上歇下了就好,只是有勞貴妃侍駕了。夜深了,公公出去慢走。三寶,替王公公掌燈。”
王欽擺擺手:“不敢勞動了,奴才自己走吧。”
阿箬見他出去了,急道:“皇上就這麼被慧貴妃拉走了,那可怎麼辦呢?”
“怎麼辦?”如懿望著“六合春常在”的雕花長窗,那硃紅色的細密格子,一格一格的,把人的心也鏤成了細碎的漏子。她微微咬了咬牙:“我什麼辦法也沒有。”
阿箬急得臉都沁紅了:“宮裡的女人眼瞅著是越來越多了,今兒午後還聽說,皇上又晉了玫答應為常在了。您瞧,沒皮沒臉的南府歌伎都能晉封……”
“住口!”如懿冷不丁一聲,阿箬一抬頭看見她鼻翼微動,知道是生了氣了,忙嚇得不敢抱怨,只委屈道:“奴婢是替小主抱屈。小主是什麼身份?憑貴妃那妖妖調調、弱不禁風的樣子也爭著伺候到皇上跟前去,搶了小主的好時候!”
如懿心下煩悶,冷然道:“叫你住口了還有這許多話,玫常在身份再低微,那也是個正經的小主,還有貴妃,她是什麼身份,由得你議論來議論去麼?出了這延禧宮,要讓半個人聽到你這樣的話,立刻就被拖去慎刑司打死了。”
阿箬又氣又委屈,只得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