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愧山西 (第4/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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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的無數飛簷又指向著無邊無際的雲天。鐘鳴鼎食不是靠著先祖庇廕,而是靠著不斷地創業,因此,這個宅院沒有任何避世感、腐朽感或詭秘感,而是處處呈現出一代鉅商的人生風采。
為此,我在閱讀相關資料的時候經常抬起頭來想象:建立了“海內最富”奇蹟的人們,你們究竟是何等樣人,是怎麼走進歷史又從歷史中消失的呢?
我只在《山西票號史料》中看到過一幅模糊不清的照片:“日昇昌”票號門外,為了拍照,端然站立著兩個白色衣衫的年長男人,儀態平靜,似笑非笑。這就是你們嗎?
三
山西平遙、祁縣、太谷一帶,自然條件並不好,沒有太多的物產。經商的洪流從這裡捲起,重要的原因恰恰在於這一帶客觀環境欠佳。
萬曆《汾州府志》卷二記載:“平遙縣地瘠薄,氣剛勁,人多耕織少。”
乾隆《太谷縣志》卷三說,太谷縣“民多而田少,竭豐年之谷,不足供兩月。故耕種之外,鹹善謀生,跋涉數千裡,率以為常。士俗殷富,實由此焉。”
讀了這些疏疏落落的官方記述,我不禁對山西商人深深地敬佩起來。
家鄉那麼貧困、那麼擁擠,怎麼辦呢?可以你爭我奪,蠅營狗苟;可以自甘潦倒,忍飢挨餓;可以埋首終身,聊以餬口;當然,也可以破門入戶,搶掠造反。按照我們所熟悉的歷史觀,過去的一切貧困都出自政治原因,因此唯一值得稱頌的道路只有讓所有的農民都投入政治性的反抗。
但是,在山西的這幾個縣,竟然有這麼多農民做出了完全不同於以上任何一條道路的選擇。
他們不甘受苦,卻又毫無政權慾望。他們感覺到了擁擠,卻又不願意傾軋鄉親同胞。他們不相信不勞而獲,卻又不願將一生的汗水都向一塊狹小的泥土上灌澆。
他們把迷惘的目光投向家鄉之外的遼闊天地,試圖用一個男子漢的強韌筋骨走出另外一條擺脫貧困的大道。他們多數沒有多少文化,卻向中國傳統的文化觀念,提供了一些另類思考。
他們首先選擇的,正是“走西口”。口外,駐防軍、墾殖者和遊牧者需要大量的生活用品,塞北的毛皮又吸引著內地的貴胄之家,商事往返一出現,還呼喚出大量旅舍、客店、飯莊……總而言之,口外確實能創造出很大的生命空間。
自明代“承包軍需”和“茶馬互市”,很多先驅者已經做出了出關遠行的榜樣。從清代前期開始,山西農民“走西口”的隊伍越來越大,於是我們都聽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