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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耳朵不好,他的世界一直很安靜。聽不見曲樂、聽不見流水落葉,也聽不見風聲雨聲。六塵中缺了一塵,天宇靜闊,心似闌海,雖生在帝王家,卻比旁人多幾分澹寧,因此也更顯得踏實可靠。
要同他說話,必先叫他注意你。皇帝探手在他肘上一碰,他立即放下茶盞轉過身來,碧清的一雙眼,能洞穿人心。
“安靈巴武午時處斬了……”皇帝慢慢轉動扳指,今天是喜日子,談這樣的事雖掃興,但一國之君,要操心的委實多,樁樁件件壓在心頭,松泛時也不得松泛。怕攪了太上皇雅興,只低聲詢問,“生出什麼枝節來了嗎?”
弘策道:“皇上放心,即便有枝節,也斷不會在今天發作。這樁案子到這裡就結了,前頭的事能掩則掩,老荷塘裡的淤泥,要兜底翻騰,您看見的就是碗墨汁子。”
皇帝點頭,悵然道:“《魏鄭公諫錄》上說,‘為君極難,法若急,恐濫及善人;法若寬,則不肅奸宄’,朕如今就是這樣境況。皇阿瑪有了年紀,朕既當了家,好些事不能再勞煩他老人家。天下太平卻養著碩鼠,面上看一派花團錦簇,底下一包爛草料。”
弘策道:“古來就是這樣,朝政棘手,並不是咱們這會兒才有的。國家富庶,撈銀子的雖多,但有法紀,尚且不敢過分肆意。安靈巴武正法,對眾臣工是個警醒,皇上只需再觀望,源清則流清,橫了心治理,不說全然杜絕,扼住七八分還是可以的。”
皇帝微微轉過頭,燭火映照下,兩道濃眉漸漸蹙了起來,“治貪是老生常談,皇親國戚提溜出來做筏子的不是一個兩個,又怎麼樣?掌纛旗主帶頭叫板,朕不殺他們,怎麼對天下人交代?”
弘策仍舊是淡淡的模樣,略頓了下,吮唇道:“可徐徐圖之,一把揪了難保不牽筋帶骨,左手整頓右手提拔,窟窿方不至於太大。重任不可獨居,故與人共守之。皇上聖明燭照,心裡必定有自己的打算。臣弟妄言,失當的地方,您一笑便罷了。”
這個兄弟向來不一般,京裡養成的大爺們,走雞鬥狗賣呆玩女人是行家,真要議事,得力的只有兩三個。如今他從喀爾喀回來,就算有耳疾,依舊是個可倚仗的棟樑之材。皇帝沉吟了下又道:“察哈爾戍軍要擴充,軍需得跟上。這趟派人過去配個火器營,大小弄他幾十條槍,不為旁的,就盯著察哈爾親王。自打上回喀爾喀出了事,朕一直在盤算,像那些散放的家畜,不給它畫圈兒,它就作踐莊稼。依著你看,打發誰去合適?”
原先大夥兒都議協理寧古塔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