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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卿從婆娑樹影裡的席位竄了出來,穿過人群,走向主堂。此時別人再看到王美人,就完全沒有看笑話的意思了。
就憑剛才詩稿落款裡那個“王憐卿代書”,她今晚就不可能是笑話了,至於和一個破落小廝在一起鬼混的事情,那叫藝術個性。
目送王美人登堂入室,聚集在詩稿那裡的人群又紛紛議論起來,探討這首詩到底為什麼能雀屏中選、獨佔鰲頭。
王逢元王公子也沒有走,站在人群裡,一個字一個字的又看了一遍。他比誰都想弄清楚,問題出在哪裡?
有人議論道:“天中雙闕雙芙蓉,地上五樓五鳷鵲。應該是這一句景色寫得很好,很有精神!”
王逢元的朋友不服氣,反駁道:“王吉山的大作我也看了,同樣景色,不比這個差!”吉山是王逢元的號,王吉山就是朋友對王逢元的稱呼。
但此時王逢元只想大罵一句豬隊友,這是唯恐大家不想起他嗎?能不能別提到他了?
輸得已經夠沒面子了,還要被拎出來鞭屍是幾個意思?
又有人發議論道:“舊祖開國新衛霍,莫非玄機出在這一句?明著吹捧徐家,將徐家先祖比喻成衛青霍去病。
這也算是別出心裁得新吹捧法式了,至少在下以前沒見過,主人家必定喜歡了。”
王逢元另一個朋友更不服,帶著幾許義憤說:“王吉山大作我也看過,同樣吹捧了徐家,只是沒有這一句推陳出新而已!
誠然要給主人家捧場,這是行規。但是詩詞要看整體,總不能因為王吉山大作裡吹捧之句寫得不如這首好,就將這首定為第一?
若是如此,堂上諸公大錯特錯,拿當逢迎拍馬當藝術標準,我替王吉山鳴冤不服!”
王逢元恨不能把朋友們的嘴堵上,踏馬的這時候能不能不要再提我了?
還一口一個大作,這是噁心誰呢?還敢代替我指責堂上大佬們,這真的是隊友嗎?
心累,這屆朋友真不行,得考慮換一波人。
“哈哈哈哈!”忽然有人大笑了幾聲,“爾等只在字裡行間尋章摘句,豈不聞功夫在詩外乎?
依我看來,此詩作者水平如何倒在其次,但其人洞察力才是機敏無雙!其中關竅,吾已瞭然!”
這個論調與眾不同,登時就吸引了不少人旁聽。
卻見這個二十餘歲得士子做了個羅圈揖,自我介紹道:“在下何良俊,松江府生員。初至南京,人生地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