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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川張家班的這一撥吹響了嗩吶,孝子們就去墳上接靈,子路打頭,懷抱著爹的靈牌,後邊是慶來慶升晨堂牛坤,在墳上磕頭,奠酒,燒紙,焚香,又鳴放了一串鞭炮。月亮半明半暗,風也不高不低,子路看看稷甲嶺,崖崩的土石已經埋沒了水渠畔的那棵柿樹,卻就是沒有埋住墳,不禁唏噓數聲,感嘆高家先人的陰德。慶來便講了崖崩前天上出現的飛碟和崖崩後發現的旱龜,子路問:真的有過飛碟?慶來說:迷胡叔看到的,他才又犯瘋病了。但子路終是不信,又問起旱龜真的是送給了縣長,慶來說吳鎮長是真的把旱龜送給縣長了,為了能讓上邊撥重大災情救濟款,鎮長又讓地板廠拉了一車地板條送給了縣上領導。子路說:“廠裡有錢,也該出面修修鎮街麼,都什麼年代了,咱高老莊的鎮街還是土路!”慶來說:“依我看,廠長和蘇紅才不肯出這筆錢的,已經叫苦地板廠養活的人太多了,鎮政府一有什麼接待請客的事就讓廠裡出面了。”晨堂說:“那又能出幾個錢?廠裡什麼事不又是鎮長給了優惠政策?高老莊的人想蓋一院房子,批個莊基地難得像女人生娃,廠裡想佔哪裡就能佔哪裡,又在廠區後擴大了十畝地。現在誰能貸下款,連蔡老黑都喝老鼠藥哩,可廠裡要貸多少就貸多少!再過兩年,慶來你怕也是有錢的主兒了!”慶來說:“我賺屁錢?現在錢都歸了窩兒的,我不是老闆又不是拿權的領導,我還不是幹肏打得炕沿響?!不提錢我慶來還活得像個人哩,一提錢我急得就想提刀殺人哩!”晨堂說:“子路,你小心著,慶來要殺你哩!”子路說:“我有什麼錢?我只是這一身衣服比你們好些罷了!你要肯,我現在就脫給你?”晨堂說:“那是教授皮哩,我敢要?!”大家笑了一笑,抱了靈牌從原路返回來,孝女們就已跪倒在村口的土地上哭著接靈。西夏是娘把她推到了接靈的佇列中的,她的個頭在孝女中顯得那樣高,以至於要儘量把腰彎下來,待到前後左右哭聲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該哭些什麼,又聽不清哭著的人嘴裡念唱的是什麼詞兒,腰間就被指頭輕輕戳了一下。
扭頭看時,是右手邊的菊娃半撩了面紗在暗示她快把面紗遮下來。西夏趕忙照著做了,倒感激菊娃在這種場合能顧及她。
眾孝子列隊進了院,院子裡亂哄哄一片,靈堂前地方又窄狹,無法跪下這麼多人燒紙奠酒,就依次在院中朝著靈堂跪下,兩臺響器就全吹打起來。菊娃跪下了把身子靠近了西夏,輕聲說:“你要哭哩!”西夏點了點頭,跪下去卻覺得膝蓋墊在硬土地上生痛,怎麼也跪不穩,紙就燒起來了,前邊的子路慶來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