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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跑出來,院子裡站著的卻是菊娃。菊娃穿了一件墨綠色的上衣,黑藍筒褲,齊耳短髮沒留劉海,似乎額邊的發總撲閃前來,用一頂髮箍卡在前頂,人顯得精神,卻也覺得腮幫子略大。子路說:“剪了發了?戴那髮箍幹啥?!”菊娃說:“這你不用管,你還管得著嗎?”卻也把髮箍取下來,只留著左側發上西夏送給她的那個白色髮卡,指了牆頭說:“是不是臉大得難看?西夏臉是牆稜角,我就長了個盆盆臉麼!”子路有些生氣,以前他們的矛盾總是從類似這樣的小事上開始,比如出門,菊娃換上了衣服,子路總嫌搭配不當,家裡的擺設,子路要將桌子橫著擺,菊娃卻豎放在窗下,興起了收腹帶,子路興沖沖地買了一件回來,菊娃死活不穿。菊娃不滿一個大男人家盡考慮的是婆婆媽媽事,子路卻是讀了李漁的書的,欣賞女人的態度,他將女人之態是如何似火之焰,燈之光,珠玉之寶氣的話講給她聽,菊娃說:你讓我去學妓女呀?!氣得子路就嘩啦啪啦發一陣火。現在,菊娃已經不是以前的菊娃了,但子路下意識地又去要求她,說過了,也覺得自己發賤,菊娃照常噎了子路,卻嗤地笑了一下,說:“我永遠都在你的陰影下過活哩……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對我要求了。”這麼一說,子路倒嘆了一口氣,一時覺得渾身的不自在,他知道,這個時候臥房的窗子內正臥著西夏的。他說:“你知道不,西夏腳崴了。”菊娃說:“我知道了才來的。人呢,西夏!西夏!”徑直往臥房裡走。
西夏在窗縫裡瞧見菊娃往臥房來,忙把被子拉展,伸長了傷腳靠在床頭,胸罩已經溜脫了,急把帶兒往上挪,一時挪不好,菊娃就進來了,抱了傷腳察看。西夏不好意思,說:“髒腳髒腳。”菊娃說:“不要動的。怎麼會崴成這樣?我給你去太陽坡上採了些蓖蓖芽草,已經用冰片攪著搗碎了,敷上幾天就會好的。”從懷裡取出一個布包來,綻開裡邊一層淨紙,包著一堆綠色的輟糊狀的東西。子路和娘進來,娘叫道:“我早就想著去採蓖蓖芽哩,只擔心西夏不信這個。”菊娃說:“土方子比那洋藥膏頂用的,王廠長前兩個月也是崴了腳,什麼藥水兒、藥膏兒用盡了就是不消腫,敷三次蓖蓖芽草就好了的。你一定要用的,不要嫌不好看。”西夏說:“我現在還圖什麼好看不好看哩,菊娃姐今日漂亮哩。”菊娃說:“漂亮用不到我身上,盆盆臉走不到人前去。”子路立在那裡臉紅紅的,拿眼光看牆上的一個釘子,釘子卻飛走了,是一隻蒼蠅。西夏說:“娘喜歡盆盆臉。”娘說:“銀盆大臉的富態。”菊娃就笑起來:“娘沒見過世面。”把草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