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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都好,也每一件都不好。最後,總算在旗亭附近的一家鋪子裡買停當,是一件紫色綺羅,白色絲繡,邊緣鑲飾深紅牙條的短糯,他想象著緹縈穿上它,會顯得分外嬌俏。
辦完了這件大事,他才想起另外一件事,關係也不輕,日影近半,得要趕緊去辦。
從東市南口出來,向西轉過兩條街,到了臨淄也是通國的巨賈偉家的屋子,有六百間之多,養著上千的僮僕,替他家主人南來北往做買賣。阿文前兩次來替偉家的小兒子診病,都從西面的車門進去,此刻他仍是揹著藥囊,徑投西面。
汗流浹背地跑到了門口,抬頭一看,他愣住了。
門內院主繫著一匹白馬,眉心正中,圓圓一塊黑斑,一點不錯,是宋家的馬專門撥了給師父代步的。師父在這裡?怎麼來的?來做什麼?這樣一路想下來,他的心猛然往下沉,頭上似金蠅亂飛,三伏天驚出一身滑膩膩的冷汗。
壯健得一頭豹子似的阿文,此時竟似支援不住了,他扶著門框,站穩了腳,定神細想了一會,決定先回宋家看動靜再說。
一路上他只希望那匹馬是宋邑騎了來的,甚至於幻想著那是另外一匹馬,只不過毛片完全相同,才讓他受這場虛驚。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那就只有寄望在宋邑了——雖然也少不了麻煩,畢竟還好辦些。
這個不斷在心中默默禱祝的希望,一到家就被砸得粉碎。宋邑好端端在家,一見他就詫異地問說:“你上哪裡去了?可曾見著老師?”
一聽這話,不問可知,師父千真萬確地在偉家。阿文咬一咬牙,準備承擔一切,這樣,說話反倒從容了,且不答宋邑的話,先問一句:“師父可是到偉家去了?”
“是啊!”宋邑大聲答道:“剛走不多時,是偉家派人來說,那小兒的病險得很,瘍處腫得老高,疼痛非凡,小兒哭得都快抽筋了,卻不見你去複診。師父怕出亂子,匆匆騎了馬去的。”
阿文聽他說完,發了半天呆,跌足嗟嘆:“唉,我早去一步就好了。”
“你到底到哪裡去了呢?”
“還不是診病,先到別家,多耽擱了一會。”阿文隨口搪塞著,不願再多說、慢慢地踱了開去,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定一定心再說。
心亂如麻,哪裡定得下來,加以火辣辣的太陽直逼下來,屋裡像蒸籠,越發叫人心煩意躁。他脫了上衣,著條犢鼻褲,走到後院井臺邊。汲起一桶清涼的井水,高舉過頂,夾頭夾腦地往下一澆。要這一下。才覺得心裡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