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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過的本子上塗寫希臘字母的時候,我感悟到來自精神之鄉的某種魔力和產生出某種歸屬感。於是,我毫無保留,不附帶任何慾念,誠心誠意地接受精神的呼喚和大師的指引。在我們的愚蠢之極的天才感覺中,在我們自以為是的高人一等的思想裡,一旦我們身處孤境,害怕被拋入時常膽戰心驚懼怕的小學生的隊伍中去,此時,一束光環,一種被召喚的感覺,一個昇華的氣息油然而生。
當然此時此刻,在這單調乏味的晨課上,我早已完成了我的作業,正傾聽窗外遠處自由世界傳來的令人心曠神怡的美妙悅耳的聲音:凌空展翅的鴿子翱翔時的噼啪噼啪聲;雄雞引頸高啼的喔喔聲;車伕揚鞭催馬的鞭擊聲。顯然,坐在這個低矮的教室裡無法集中思想。唯獨老師那張疲憊而又憂慮的臉上,還帶著氣度不凡貴族似的神態,閃爍著精神的光芒。我暗暗地注視他,心情複雜,既有同情又有內疚。我隨時做好準備,避開老師向我投來的目光。其實,我並沒在多想,也未有任何企圖,只是用眼睛看著他,想把這張並不漂亮但貴族氣十足的臉同我的小人書中的人物形象聯絡起來。書中有一張六十開外的老臉,乾癟癟的眼皮,稀疏的睫毛,一綹綹的頭髮垂下,貼在蒼白但有稜有角的額頭上。那張黃得發白的臉,骨瘦嶙峋,表情豐富的嘴唇吐字清晰,微笑時露出一種嘲諷的樣子。鬍子颳得乾乾淨淨,下巴顯得很有力度。那副幾十年來一直靜靜地放在書裡無人問津的畫像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裡。只有當它被我召喚,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它的時刻才算到來,方顯示出它的生氣以及內含的現實性,就像我開始擺動眼睛和睫毛那一霎間,這張古老的畫像在我面前出現了。我注視著講臺上的他,看著他那個痛苦不堪、不時流露出一閃而過的某種激情的沉思而又有教養的臉,我心中的那副畫像已和他融為一體了。原先沉悶的教室已不再那麼沉悶;原先乏味的課時已不再那麼乏味。多少年過去了,老師已經命歸黃泉,或許我是那年頭就讀中唯一的一個,隨著先生的離去也會把他的形象忘個乾淨。當年一起唸書的同學中,沒有一個與我結為至交。我記憶中的一個同學,他早已不在人世。另一個在一九一四年的那場戰爭中丟了性命。第三個同學——他是我最喜歡的——是我們幾個人中唯一達到我們共同追求的目標的人。他成了一個神職人員,做了牧師。我是後來才知道一些他生活中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他在幹活時不忘休息,喜歡享受人生。在大學唸書時,人稱他是個“唯物主義分子”。從當上神職人員到鄉下做牧師,他從未結過婚。由於他四處外出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