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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屋外蟲鳴,喧鬧入耳。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戲臺,黑夜是它的幕,升起的月亮是拉開帷幕的無形的手。
那是個微小又浩大的世界,也有一場一場人類看不懂的悲歡離合。
柳延抱著懷裡發懶的蛇,想他也曾是那個世界的一員,另有別樣繁盛的一生。但此刻他卻在自己懷裡。
“你不要怪我。”柳延無聲地說。
——不要怪我。
明知道他已經是一條本真的蛇,該有蛇的生活,卻絕對不會放手,固執地將他鎖在身畔日夜廝守,也許就這樣,要鎖他一生。
總是想著,即使他是條蛇,若是對他好些,再好些,他即使再不通人情,也會領會一些,或許一生都為此駐留。但許明世的話卻始終在腦海裡迴響,如幽靈般揮之不散。
“他總是會離開的。”許明世說。
他總是會離開的,因為他是一條蛇。人類的感情再深重,在他眼中也只是飼養,那人對他再憐愛,在他眼中,至多也只是飼主。是飼主,而非親密相伴的情人。所以他會在需要時去找雌蛇,也會為此永遠離開。或許今年不會,明年也不會,但總有一天,他會遇到合心合意的雌蛇,然後與它相伴,在樹叢草葉裡追逐,在枝頭間穿梭,共同分享一頓美味,養很多很多小蛇。
這一天暫未到來,卻終究會到來。
柳延無聲地,一遍一遍地說:“你不要怪我。”
強逆意志的禁錮和束縛並不美好,充滿殘忍與暴力,壓迫與剝奪,即使有許多理由,動作再輕緩,都是溫柔的兇殘。
這樣的經歷他自身體驗過,那是上一世的時候,那時候他叫季玖。
但柳延明白,將來會有一天,他將不折手段地斬絕他的退路,讓他只能留在自己身邊。
那代表著,他看上的,自己要毀掉;使他流連忘返的,自己要殺掉。
擁有三世記憶,柳延知道自己是殺過人的,殺伐決斷,鐵血無情,他的手上沾滿血腥。他從來就不是良善之輩,關於這一點,無論第一世還是第二世他都這樣肯定的自我評價。他害過人,譬如他還是沈清軒時他害過的沈楨;他殺過人,譬如他是季玖時從皇子伴讀到將軍的過程裡踩出來的血路;三生三世,記憶中白骨累累。他是骨子裡透出的一股陰戾之氣,在必要時這樣的兇殘就會展露出來,彷彿舔血的劍,見血方可收鞘。
但他遇上了伊墨。一隻冷情卻非無情的蛇妖,他的出現彷彿地殼深處的岩漿經過千千萬萬年的演變形成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