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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完後,刺青壯漢兩眼呆滯地看著雜誌上的照片,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
“怎麼樣?雖然有點不像,但風格基本上是同一個方向啦!”
小芬有點不好意思,拿著鏡子讓刺青壯漢看仔細他的後腦髮型。
有點不像?風格基本上相同?
鏡子裡的自己跟雜誌上的酷男完全兩回事啊。刺青壯漢有點迷惘,有點困惑,有點迷失自己為什麼從粗暴的打手變成了西區的皮條客呢?
“感謝小芬姐!我非常滿意!”
虎目含淚的刺青壯漢坐在位置上大聲喊道,那雄壯威武的聲音簡直快把所有人的耳膜給震破,小芬差點摔坐在地上。
“那不加洗,三百塊。”小芬抓著心跳好快的胸口。
付了錢,臨走前刺青壯漢不忘朝店裡再度深深一鞠躬。
“感謝小芬姐!我下次一定會再來的!”語氣豪朗,幾乎吹起地上的殘發。
“一定喔!”小芬心花怒放:“一定一定!”
小芬的手藝, 還真是“有口皆碑”。
每天下午或晚上都會有一個“全身散發出草莽氣息”的男人向理髮店報到。
不管是刺龍刺鳳的壯漢打手、嚴肅不帶表情的硬漢,還是獐頭鼠目的皮條客,像是打卡一樣輪流進了這間毫不起眼的理髮店。每天一個,一週七個。
絕對是極其巧合,每一個在鏡子前目瞪口呆的男人在離開店時都會鄭重地鞠躬,大喊:“感謝小芬姐!我非常滿意!”
一個月,便是三十個。
奇特的髮型在附近地區造成一股無法解釋的潮流,意外地增添黑道分子之間古怪的默契與情感,原本酷酷的大家,在新的造型下變得有點靦腆。
“那個……嗨?”
一個染著綠髮的怪頭男子走著走著,忍不住對著坐在消防栓上的男子打招呼。
“嗨?啊……”
坐在消防栓上的男子抬起頭,抬起,一顆像極了草莓的粉紅色頭。
兩個人瞬間交換了眼神,不約而同一齊嘆氣。
“小芬姐上個禮拜剪的。”
“那個……嗯嗯……”
“唉,嗯嗯……”
不曉得該多說什麼,也不敢真的抱怨,兩個大男人只好用充滿默契的苦笑結束了對話。背對著背離去時,心中竟有種被安慰了的錯覺。
這樣的對話,同樣的苦笑,不斷髮生在臺北這個小小的城市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