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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餓死過人。”夏天義說:“咋不就餓死人呢?!你瞧著吧,當農民的不務弄土地,離餓死不遠啦!”君亭不理了夏天義,說:“咱商量咱的,看從中街和西街請幾個人?”上善又扳指頭,說了七個人,大家同意了,就讓竹青連夜去請。君亭如釋重負,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說:“好了!”仍沒理夏天義,坐到院中的石頭上吃紙菸去了。
石頭邊臥著來運。來運自夏天智湯水不進的時候也就不吃不喝,夏天智一死,它就臥在靈堂的桌子下。來人弔孝,夏雨得跪在桌邊給人家磕頭的,淑貞就嫌狗臥在那兒不好看,趕了去,它就臥在院裡的石頭邊,兩天沒動,不吃喝也不叫。癢癢樹下,立著白雪,白雪穿了一身白孝,眼紅腫得像對爛水蜜桃。淑貞說:“白雪白雪,你穿啥都好看!”白雪沒答言。淑貞又說:“這夏風咋還不見回來,該不會是不回來啦?”白雪說:“怕還在路上哩。”君亭說:“他做長子的能不回來?!”淑貞說:“養兒防老,兒子養得本事大了反倒防不了老。四叔這一倒頭,親兒子沒用上,倒是侄兒們頂了事了!”三嬸就在廚房門口喊:“淑貞,讓你把泔水桶提來你咋就忘了?!咋就忘了。”君亭拍了拍來運的背,一口煙嘖出來,來運嗆著了,兩天兩夜裡說了一個字:汪。
又是整整一夜,夏家的人都沒有閤眼,各自忙著各自的活,直到雞叫過了三遍,做大廚的都回去睡覺,侄媳婦就坐在草鋪上打盹,幫忙的人不願回去睡的就在小方桌上玩麻將,準時七點,夏雨和慶金拿了鞭炮、燒紙和鍁去墳上啟寢口土,而白雪請的樂班卻已經到了門前。
樂班來了十二個人,八男四女,都曾是在夏風和白雪結婚待客時來過清風街的。這些人當然我是認識的,我近去一一和他們打招呼。最後來的是王老師和邱老師,半年多不見,王老師又老了一截。我說:“您老也來啦?”她說:“來麼。”我說:“還唱《拾玉鐲》嗎?”她說:“唱麼。”我給男樂人散了紙菸,她說:“咋不給我散?”我趕忙敬上一根,但她沒吃,裝在了她的口袋裡。去年夏裡這些人來,他們是劇團的演員,衣著鮮亮,與凡人不搭話,現在是樂班的樂人了,男的不西裝革履,女的不塗脂抹粉,被招呼坐下了,先吃了飯,然後規規矩矩簇在院中搭起的黑布棚下調琴絃,清嗓音,低頭嘁嘁啾啾說話。到了早晨八點,天陰起來,黑雲像棉被一樣捂著,氣就不夠用,人人呼吸都張著嘴。參加喪事的人家陸續趕來,邱老師就對上善說:“開始吧?”上善說:“辛苦!”邱老師驀地一聲長嘯:“哎呀來了!”旁邊的鑼鼓鈸鐃一起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