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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垃圾桶跟前吃完自己的餅,然後在陰涼下挑了個乾淨的石墩子坐,周圍都是自帶小馬紮垂釣的大爺,他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膝蓋撐著手肘,掌心託著臉,紙袋就夾在懷裡,屁股下面十分安全地坐著手機。他很快合上了眼皮,人、車子、喜鵲和水……世界仍在發出千奇百怪的聲音,但李白已經飄遠了,也不知自己在幾時幾分睡著。
後來他是被拍醒的。
一睜眼,羅平安的大臉懟在面前,摘了墨鏡問:“怎麼在這兒睡呢?終於無家可歸了?”
李白揉著眼睛看錶盤,兩點二十三分,他可以走了。一起身才發覺在石頭上蜷了這麼久,每個關節好像都不太舒服,他腰痠背痛地張望,下午的老四九城有種朦朧質感,光線毛茸茸的,好像新洗出來的膠片,睡眼終於認清方向,他開始原路返回。
“你哥呢?”羅平安跟了他兩步,又問。
“不知道。”李白隨便搪塞。
“手裡拿的什麼好玩意兒,”羅平安招呼同行的幾個花襯衫在原地扶著腳踏車等,還是沒放過他,“跟狗熊似的抱著。”
“不知道。”清風拂面,李白哈欠一打就冒出了眼淚,他想楊剪從來不睡午覺果然很明智,每次這個點鐘醒來,他都會困得懷疑自己連下午帶晚上都失去自理能力。
“哎,你往哪兒去啊?我捎你一程,回家跟你哥說下回請我吃飯。”
“不知道。”李白仍這麼說,瞅了瞅羅平安新燙的捲毛,在心裡同情那個理髮師的失敗。他在這兒無論說什麼都一問三不知的,擺明了拒絕交流,羅平安罵了聲,帶他的騷包朋友們蹬車走了,李白也樂得清靜地走向馬路,照著上午的記憶拐了幾個彎,回到了方家衚衕的那棵榆樹下。
仍是那位圓臉姑娘跑過來開的門,一見李白她就回頭吆喝:“哥——找你的!”
李白沒有跨過那道門檻,只是踮著腳往院裡瞧,東角支了個棚子,看起來上了年頭,但依然把那些茂盛的藤蔓拖得穩當。綠蔭裡頭放著幾個鐵盆和幾堆沒摘完的蔬菜,板凳上沒有坐人,倒是屋裡傳來人聲,好像在爭吵。
小姑娘急了,又叫了一嗓子才有人應她,聽起來像箇中年女人:“趙初胎,哪兒都有你,馬上高二了,回屋寫作業去!”
也有個人影從黑乎乎的門洞裡冒出來,快步朝門口走近。的確是那個趙維宗,穿了件絳紫色圓領短袖,卻顯得挺清爽。李白之前跟他見過幾次,去年天氣很冷的時候,還被楊剪帶過去送了一回溫暖,這溫暖的內容具體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