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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床頭的HelloKitty腦袋大大的,有身軀的兩倍那麼長,頭重腳輕地棲息在兩個枕頭之間的縫隙裡,粉紅色的蝴蝶結像個傷員的繃帶那樣斜斜地紮在雪白的額頭上。她稚拙地看著我,沒輕沒重地問:“鄭南音,你怕死嗎?”我對她笑笑,我知道這又是那種淺嘗輒止的小睡眠,我可以強作鎮定地不答理她,然後我就真的清醒了。滿室燈光像是一盆橙汁,緩慢地淋下來,澆到了我的視線裡。Kitty固執地維持著剛才的表情,一定是不打算承認她開口跟我說過話。
只不過十二點,是我自己看著書,就不小心打了個盹兒。外面一聲門響,是哥哥回來了。自從昭昭住院以後,他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回來,有時候更晚。昭昭的病到底怎樣了?我每天都在想這件事,甚至是每個小時,但是我和哥哥心照不宣地不去聊這個。我們聊我上班的地方那些討人嫌的同事,聊昭昭今天在醫院裡又鬧了什麼笑話,順便在她不在場的情況下取笑她對那個陳醫生莫名其妙的花痴,有時候話題扯遠了也問問哥哥——下一次,他希望找到一個什麼樣的女朋友。
只是,昭昭會死嗎?
鄭南音,你怕死嗎?
你怕死嗎?
蘇遠智,你怕死嗎?——這是我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如今,我們都不再提了。很早以前,還是哥哥跟我說的,有些事,如果我們都裝作沒發生過,那就是真的沒發生過。
還是去年的春節前,在那個原本沒有冬天,當時卻莫名其妙下了雪的南方城市。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問自己:我在幹什麼?然後就問:我為什麼?再然後,就問:我為什麼要問自己在幹什麼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讓這三個問題交替出現上,空姐廣播飛機要降落的時候,才發現,我忘記了要回答。
來不及回答了,那麼,就這麼去吧。當你已經無法思考和追問的時候,就讓行動成為唯一的意義,反正,日後漫長的歲月裡,你有的是時間去闡釋它,去整理它,去把它當成歷史來紀念,甚至是緬懷。真相一定早就面目全非了,說不定連“真相”自己都嗅不出當初的氣味——那又怎麼樣呢,反正我愛自己。
滿街熙熙攘攘的人們都在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這是遠在天邊的陌生城市吧?就是我們大家在高中畢業留言冊上寫的,“天各一方”那個詞所指的另一邊——值得慶幸的是,天空的樣子還沒變。這樣我就沒那麼怕了。我知道心臟正在那裡蓄勢待發地顫動著,似乎我這個人的身體已經融化了,就剩下了那顆忠於節奏的心。其實我動身之前,一直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