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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特孟在這個城市的新環境裡,開始了新的生活。這塊豐饒的土地,這富於誘惑的城市,這般歡暢地迎接他,使他感到無比歡樂,就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哀與知識,也徹底恢復了燦爛的生活,這段時期是戈特孟生活中最快樂、最少煩惱的時期。他在外面接觸到這個富庶主教城的各種藝術、女人,各種愉快的遊樂與光景,在他內心裡所感受的是與時俱增的新感情與藝術的經驗。由於師父的幫助,他得以住在漁市場附近一個鍍金匠的家裡,並且在師父與鍍金匠處學得處理木材、石膏、著色、油漆、金箔等技術。
戈特孟並不是屬於有高度才華的那種不幸的藝術家,而是屬於從未發現真正方法的藝術家。有些人雖有深刻偉大的世界美,心靈中也富有高貴的心像,可是卻不知道把這種心像擴大,變成使人快樂的方法;戈特孟則沒有這種缺點,而毋寧說他是樂於學習手藝並且容易摸到竅門與技巧的人,正像他在工作完畢的晚上,在友人那裡學習古老絃樂器,以及星期日在村中跳舞場裡學習跳舞一樣。他之易學系由於其領悟力是先天的,但他對於木刻仍須認真努力,克服困難與失望,對於任何優美的木材,尤須仔細觀察,慎重處理。當然,他很快就克服了最初的困惑,達到靈巧的地步。可是師父時常對他很不滿意,並說:“戈特孟,好在你不是我的學徒或夥計。我知道你是從路上、從林中來的。有一天你又會回去的。誰都知道你不是市民與手藝人,而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這種人容易受誘惑,什麼都可順從。你是一個不平常的學徒,而且木刻也是你自己喜歡學的,所以你該是一個很好的工人。可是你上星期去遊蕩了兩天,昨天原該在工場裡好好琢磨琢磨的,你卻又睡了半天。”
師父的責備是對的,戈特孟也無由辯白,自知不是一個可靠和勤快的學徒。他一直被自己的某種天性困住了,這對他而言變成了一個難題,這難題要是自己能夠解決,那就好了。他不喜歡做艱難的工作,而那些容易的,只要時間與勞力,只要仔細與耐心,就能完成的工作,他又時常覺得不耐煩。他對這種天性往往連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難道是幾年來的流浪生活使他變得懶惰與不負責任嗎?或者是從他母親處遺傳來的?這到底是缺少了什麼呢?他時常回憶到修道院裡最初幾年的生活,那時他曾是個多麼用功與善良的學生。他不斷回想到,那時為何如此有耐性?而現在耐性又到哪裡去了?他為什麼曾經對拉丁文作文那樣的孜孜不倦?所有希臘文動詞的不定過去式(Aoriste)全都記得?難道這些現在對他都不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