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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抓扣著桌布,右手夾筷猛動,最大的一塊豬蹄就在他嘴裡了,吃得唇邊一圈膩得發光的豬油。
老人吃飯最有趣,老張的表哥八十多歲,牙齒全部掉光,也不套假牙,用吊著一層皺皮的乾癟手指慢條斯理撕扯豬肉,舌頭率先探出來接著肉,再將肉捲進嘴裡,下嘴唇突出來兜好,就用光禿禿的牙齦慢慢地磨這塊肉,最後酒將肉順下喉嚨,所以吃飯花好長時間。他還很樂意晏山的鏡頭對準他,好像有意炫弄他無牙也能吃肉的技術,必須還要品鑑一句:“這個肉今天燒得不好,鹽巴放多了。”
女人喝酒也生猛,酒肉都是分不開的,湊在一起氣味不好聞,特別在炎熱的夏季。晏山喜歡拍喝酒的人聊天,盡說一些平常聽不到的話,胡言亂語的很有意思,他們也不管晏山扛著攝影機,只覺得他走來走去很悠閒的樣子,端了酒杯就拉晏山喝酒,喝得兩眼渾濁脖子通紅。
飯後有專門從縣城請來的歌手錶演,男歌手的頭髮給髮膠梳得好硬挺,強風裡也能紋絲不動,音響發出的聲音很像在放鞭炮,噼裡啪啦完全聽不清男歌手唱的歌詞,只知道在唱抖音熱門歌曲,臺下阿姨們喜歡得不行,又拍手又跳舞,臉上洋溢喜氣。
晏山跟著老張拍了許久,認識村裡好多阿姨婆婆,他的嘴會說,搏得婦女們的喜愛,總想將他介紹給她們的女兒或孫女,閒時她們來老張家嗑瓜子打牌,嘮各家長短,老張沒見過家裡聚來這麼多人,只想縮排角落,便總是不耐,說小晏眼光可高著嘞,能留在這兒當鄉村女婿?阿姨們覺得老張說得有道理,逐漸不再說媒,卻也還是總來找晏山閒聊,說兒女不孝順,媳婦不肯喝求來的送子湯等諸如此類的瑣事,總之她們的生活無非就是兒女,再沒有其餘娛樂活動。
紀錄片的主角是老張,實際上晏山也拍了許多老張身邊的“過客”,他們很多人都沒有具體的姓名,只有一個代號,這個代號貫穿了他們的人生,成為比姓名更清晰的存在。
烏婆婆一生有過六個孩子,死了三個,留下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沒有人清楚她具體多少歲,包括她的兒女,她的臉幾乎找不出平整的地方,盡是條條溝壑。聽村裡人說她以前在鎮上經營按摩店,手底下好幾個小姐,後來掃黃打非,她逃回村裡來住,晏山和她聊天,她對以前經營灰色產業的事閉口不談,也很可能有意將這段記憶抹去,她的面容很和善,說話時嘴唇黏在一起就發出聲音,不像是以前眨眨眼就收取嫖資的人。
衰老讓她的記憶停滯、倒退,有時將晏山認成她的大兒子,他去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