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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和敬兮憐弱質。……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術。……慟兮,陳舊物而憶初。亦有時而暫弭兮,旋觸緒而欷歔。信人生之如夢兮,了萬事之皆虛。嗚呼,悲莫悲兮生別離,失內位兮孰予隨?入淑房兮闃寂,披鳳幄兮空垂。春風秋月兮盡於此已,夏日冬夜兮知復何時?”(1)
玄凌的筆跡向來是看得極熟了,寫到最後,筆力漸次軟弱無力,斷斷續續,有淚痕著洇其上,把墨跡化得一小團一小團如綻放的黑梅一般。可見他下筆時傷心哀痛到了何種地步。
除卻巫山非雲也,好一句除卻巫山非雲也。原來是她,竟是她,所有我的一切一切殊寵恩愛,原來全是為了她,為了一個“莞莞類卿”。魂牽夢縈,魂牽夢縈,玄凌夢裡面一聲聲情意切切喚著的,全是她——仙逝了的純元皇后朱柔則。
那麼,我究竟算是什麼?!
雙手無力一鬆,薛濤箋輕如若無物一般飛了出去,悄無聲息地落到織金毯上。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一絲一絲抽空了,頹然軟綿綿委地坐下。窗外秋蟲鳴噪不已,一樹紅楓娉婷掩映在窗前,那猩紅一色刺得我雙目如同要盲了一般疼痛。
我胸中激盪難言,腹中因著這激盪愈加疼痛,彷彿我的孩子亦明白我這為孃的委屈,為我不平。
玄凌滿懷憐惜拾起地上的薛濤箋,眼神頓時寧和下來,平靜溫柔得似一潭秋水,明澈動情。那眼光半分都不落在我身上,只凝神遠思,似乎沉浸在久遠美好之中,口中道:“你知道了?”
我無言以對,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呢。
玄凌半是感慨:“其實能夠有幾分像宛宛,也是你的福氣啊。”
我幾乎要冷笑出聲,是麼?究竟是我的福,還是我的孽!只覺得與他這一面,一副心腸皆是冷寂到底了,所有的情思,亦斷絕了。他這樣陌生,這樣叫人疏遠。錯的何止是玄凌,我更是錯了,這麼些年的時光與情愛,皆是錯付與眼前這個人了。
門“吱嘎”而開,翩然閃進一個嬌小的身影,見到我在,忙要退後。我幾乎不記得了,這個書房,除了我,陵容亦是可以進出的。
她的容光嬌豔而青春,紅潤如輕霞,剎那對照出了我的傷心和憔悴,更叫人不忍卒睹。玄凌叫住她,道:“什麼事?”
她嬌弱地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玄凌最看不得這樣的神氣,催促了兩次,她方怯怯道:“方才太醫來回稟,甄少夫人與小公子瘧疾病重,已經不得救了。”她的話未說完,淚水已經沾溼了臉龐,惹人憐愛。
陵